纪念日旅行最终成行，但气氛已经完全不同。

我们到底还是绕路去看了那个“干妹妹”。女孩二十出头，长得娇小可人，看到周然就像看到了救星，扑过来抱着他的胳膊哭得梨花带雨。周然轻声细语地安慰她，处理后续事宜，熟练又周到。

我站在旁边，像个多余的摆设。

去温泉酒店的路上，我们一路无话。原本期待的浪漫夜晚，变得索然无味。他试图找话题，我都兴趣缺缺。晚上，躺在酒店的床上，他像往常一样想来抱我，我身体僵硬地避开了。

“还在生气？”他叹了口气，语气有些无奈，“漫漫，事情不是都解决了吗？小雅她也知道错了，说下次请我们吃饭赔罪。你看，其实也没耽误多少时间……”

“周然，”我打断他，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对你来说，是不是所有‘别人’的事，都比我的事重要？”

“你怎么会这么想？”他显得很错愕，甚至有些委屈，“你当然是最重要的。但是，别人遇到困难，我能力范围内帮一把，这有什么冲突吗？难道你要我变成一个冷漠无情的人吗？”

看，他总是有道理。他把他的“博爱”包装成一种美德，而我的在意，则成了“小气”和“要求他变得冷漠”。

我闭上眼，不想再争辩。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攫住了我。你永远无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也永远无法让一个享受被众人需要感的“中央空调”，为你一个人切断所有外接的管道。

从那以后，类似的事情层出不穷，只是换了不同的女主角。

有时是他“女同事”家里灯泡坏了，男朋友不在，找他帮忙换一下；有时是他“女同学”来城市旅游，人生地不熟，他负责接送陪玩；有时是他“女客户”心情不好，找他喝酒谈心到深夜……

他的手机，永远像一个24小时情感热线。而他，乐此不疲。

我变得越来越沉默，也越来越敏感。我们之间的争吵开始变多，虽然每次都被他以“冷静”、“沟通”的方式化解，但隔阂却越来越深。我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会忍不住去翻看他的手机（虽然他大方地告诉我密码），会因为他回复某个“妹妹”消息时嘴角的笑意而心生猜忌。

我讨厌这样的自己。

矛盾的彻底爆发，是在我二十六岁生日那天。

我提前很久就暗示过他，这个生日，我希望只有我们两个人，安安静静地过。他满口答应，还神秘地说要给我一个惊喜。

生日当天，我精心打扮，订了一家很有情调的西餐厅。下班前，我收到他的消息：“漫漫，临时有点急事，一个朋友遇到点麻烦，我得去处理一下。可能会晚点到，你先去餐厅等我，好吗？”

我的心瞬间沉了下去。又是“朋友”？又是“麻烦”？

“什么朋友？什么事？”我追问。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回：“就是……李莉（另一个‘妹妹’的名字），她跟男朋友吵架了，闹着要自杀，情绪很不稳定，我得过去看看。你放心，我尽快处理完就过来！”

自杀？我的心揪了一下，人命关天，似乎无法指责。

我忍着怒气，回复：“好，你尽快。”

我一个人坐在预订好的餐厅里，看着周围成双成对的情侣，听着浪漫的背景音乐，只觉得讽刺。桌上的蜡烛跳动着温暖的火苗，却丝毫暖不进我心里。

从七点等到八点，从八点等到九点。餐厅的打烊音乐响起，服务员过来委婉地询问是否还需要点餐。

周然始终没有出现。消息不回，电话打了几遍之后，终于接通，背景音有些嘈杂，他压低了声音，语气急促：“漫漫，对不起对不起！李莉这边情况有点复杂，我暂时走不开……生日我们明天补过好不好？我给你买你最想要的那个包！”

那一刻，积压了太久的委屈、失望、愤怒，终于冲破了临界点。

“周然，”我的声音异常平静，带着一种心如死灰的冰冷，“在你心里，我到底排在第几位？是不是任何一个‘妹妹’的眼泪，都比我的生日重要？”

“你怎么又这么说？”他的语气也带上了不耐烦，“现在是特殊情况！一条人命难道不比你一个生日重要吗？漫晴，你以前不是这么不懂事的人！”

“我不懂事……”我喃喃地重复着，忽然笑了，眼泪却不受控制地滑落，“对，是我不懂事。我不该指望我的男朋友，在我生日这天，把我放在第一位。我不该打扰你去拯救你的‘妹妹们’。”

我挂断了电话，直接关机。

第二天，周然抱着一大束花和一个奢侈品店的袋子来找我道歉。他眼圈发黑，看起来一夜没睡，解释着李莉昨晚如何情绪崩溃，他如何辛苦安抚，如何脱不开身。

我看着他那张依旧英俊、写满疲惫和歉意的脸，心里一片麻木。

“周然，”我打断他的喋喋不休，“我们分手吧。”

他愣住了，难以置信地看着我：“为什么？就因为昨天我没能陪你过生日？我不是故意的，情况特殊，我也补偿你了……”

“不是昨天的事。”我摇摇头，“是每一天，每一件事。周然，你是个好人，你对谁都好。但你的好太泛滥了，我承受不起。我要的，是一份独一无二的、有界限的爱。而不是你分发给所有人的、批量生产的‘温暖’。”

他试图辩解，试图挽回，说他可以改。

但我已经不想再听了。当一份温暖谁都可以拥有时，它便失去了珍贵的意义。我要的是一盏只为我点亮的路灯，而不是一个照亮整个广场、吸引无数飞蛾的探照灯。

收拾他留在我这里的东西时，我异常平静。苏晓来陪我，拍拍我的肩膀：“我就说吧……这种中央空调，看着暖，其实最耗电，也最让人心寒。”

我把他的东西打包好，放在门口。

心里没有太多失恋的痛楚，更多的是一种解脱。以及，一丝对自己的怀疑：为什么我总是遇到这样的人？是不是我本身，就有问题？

站在窗前，看着楼下周然失魂落魄离开的背影，我深吸一口气。

下一个，总该不一样了吧？

第一章

和周然分手后的第一个周末，我在家睡了整整两天。

醒来时窗外天色昏沉，分不清是清晨还是黄昏。手机里有十三条未读消息，我下意识地点开，发现全是工作群的通知。

没有周然的只言片语。

也好。我起身拉开窗帘，看着楼下灯火初上的街道。至少这次分手，没有那些纠缠不清的挽留和解释。

苏晓来看我时，带了我最爱吃的提拉米苏。"怎么样？需要我陪你骂他三天三夜吗？"

我摇摇头，舀了一勺蛋糕："其实没什么好骂的。他只是对谁都好，而我希望他只对我好。我们都没错，只是不合适。"

更新时间：2025-11-06 07:34:4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