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典礼,我哥炸了学校
开学典礼上武装分子劫持全校师生。 作为学生代表的我被迫谈判,却在面具下看见兄长烧焦的疤痕。 “哥?”我失声喊道,“你不是为国捐躯了吗?” 他枪口猛抵我额头:“闭嘴!三年前那场行动,我们是弃子。” 军方代表突然下令强攻,兄长在子弹中塞给我染血的U盘。 “别信他们...黑鸢计划...”他倒在我怀里时低语。 当我查看U盘内容,惊恐发现所有学生档案都标注着同一行字: 【适格者:可转化】
礼堂穹顶高悬,仿佛巨人空洞的胸腔。上千个座位层层叠叠,密密麻麻填满了年轻的面孔,空气闷热凝滞,弥漫着廉价香水、新课本油墨和一种无所事事的慵懒气息。前排有女生悄悄摸出手机,屏幕幽光短暂照亮她不耐烦的嘴角。台上,校长正进行着他那冗长、例行公事般的第无数次清喉,声音通过劣质音响放大,嗡嗡作响,像是某种催眠的经文。
“同学们…新时代的…栋梁…”他拖长的尾音在穹顶下回荡。
我坐在学生代表席位上,腰背挺得笔直,强迫自己维持着表面的专注。林风,我的名字。一个普通到扔进人堆里瞬间消失的名字,一张同样普通的脸。校服浆洗得有点发硬,摩擦着脖颈皮肤,带来一丝轻微却持续的烦躁。台下乌泱泱的人头,像一片失去了生机的麦田,在校长单调的声波里轻微晃动、起伏。时间被拉长了,每一秒都黏腻沉重。我盯着讲台侧面盆栽阔叶植物上一只缓慢爬行的飞虫,思绪早已飘远。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不是炸弹震耳欲聋的巨响,而是更令人心悸的、仿佛玻璃心脏被瞬间捏碎的尖啸!礼堂两侧巨大的、镶嵌着彩色玻璃的高窗,如同被无形巨拳狠狠击中,轰然爆裂!千万片锐利的碎片,在窗外骤然涌入的惨白天光映照下,如同狂暴的冰雹,裹挟着死亡的风声,铺天盖地倾泻而下!
“啊——!”
“救命!”
尖叫声瞬间撕裂了沉闷的空气,像沸油泼进冷水,整个礼堂炸开了锅!刚才还昏昏欲睡的人群猛地惊醒,巨大的惊恐浪潮般席卷了每一个角落。前排的女生手机脱手飞出,砸在地上,屏幕碎裂的纹路像蛛网蔓延。人群像被惊散的羊群,本能地想要站起、推搡、逃离,却又在瞬间的混乱中互相绊倒,挤作一团,绝望的哭喊和桌椅碰撞的刺耳噪音混杂在一起,震得人耳膜生疼。
我的身体在爆炸冲击波抵达前零点几秒就做出了反应——不是源于思考,而是一种深埋在骨髓里的、近乎野兽般的警觉。几乎是玻璃碎裂声响起的同时,我的脊背已如压缩到极限的弹簧,猛地弓起,双臂闪电般交叉护住头颈要害,整个人蜷缩着从硬木椅子上滑落,“咚”地一声滚入前排椅子下方狭窄的空间。尖锐的碎片如雨点般砸落在椅背和椅腿上,发出密集的“噼啪”声,几片更细小的玻璃屑擦着我的手臂飞过,带起一丝冰冷的刺痛。
混乱只持续了不到十秒。
“所有人!原地趴下!手抱头!动一下,死!”
冷酷、毫无情绪起伏的吼声,如同淬了冰的钢鞭,瞬间抽打在每一个惊恐的灵魂上,粗暴地压倒了所有哭喊。这声音并非来自一个方向,而是从礼堂的多个角落同时响起,带着某种经过电子处理的、非人的质感,冰冷地回荡在狼藉的空间里。
我小心翼翼地、极其缓慢地从椅子下方的阴影中抬起头,只露出一线眼睛。
视野所及,一片狼藉。地板上覆盖着厚厚一层闪亮的玻璃碎屑,反射着从破窗透入的、不再柔和的光线,刺得人眼睛发痛。十几条人影,如同地狱里爬出的鬼魅,已无声无息地占据了礼堂所有关键位置——入口、出口、讲台两侧、高处原本悬挂校徽的廊台。他们全身包裹在哑光黑的作战服里,脸上戴着狰狞的金属面罩,只露出毫无温度的眼睛。动作迅捷、精准、彼此间配合无间,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MP5冲锋枪的短小枪管,如同毒蛇冰冷的信子,稳定地指向下方惊恐的人群。枪口微微移动的角度,封锁着任何可能被利用的死角。
标准的CQB(室内近距离战斗)战术站位,教科书级别的控制手法。高效、冷酷、致命。我的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撞击着肋骨,一股寒意沿着脊椎悄然爬升。这绝不是普通的暴徒。
礼堂里只剩下粗重压抑的喘息和压抑不住的啜泣。上千人趴伏在地,身体因恐惧而剧烈颤抖,如同暴风雨前惊惶的蚁群。时间仿佛凝固了,每一秒都被拉长,浸满了冰冷的绝望。
校长瘫坐在讲台后,脸色惨白如纸,浑身抖得如同风中的落叶,嘴唇哆嗦着,却发不出一个清晰的音节。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死寂中,一个身影从破窗处逆着光,大步走了进来。他同样一身黑色作战服,但身形异常高大,步履沉稳如山,每一步落下,都似乎让整个混乱的空间为之一沉。他脸上戴着的面罩更加狰狞,覆盖了整个脸部,只留下两道深邃的眼孔,里面仿佛燃烧着两簇幽暗的火焰。他径直走到讲台中央,像一尊冰冷的铁碑矗立在那里,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下方蜷缩的人群。
他的目光,像带着实质的重量,缓缓扫过全场,最终,竟毫无征兆地落定在我藏身的位置!即使隔着椅子的缝隙,隔着十几米的距离,我仍能清晰地感觉到那目光中蕴含的、一种奇异的穿透力,仿佛瞬间冻结了我全身的血液。
他抬起一只手,戴着战术手套的手指,精准无误地指向了我藏身的椅子下方。
“你。”他的声音透过面罩传出,低沉、沙哑,如同砂纸摩擦着生锈的金属,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出来。现在。”
趴在我旁边的一个胖子同学,身体猛地一颤,绝望地呜咽了一声,似乎想抬头确认是否指的自己。
“不是你。”那首领的声音陡然转厉,如同冰锥,“椅子下面那个。学生代表,林风。” 我的名字被他清晰地念了出来,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熟稔。
所有的目光,惊恐的、茫然的、绝望的,瞬间都聚焦过来。我成了暴风眼中心那个被撕扯的点。心脏在喉咙口疯狂擂动,每一次搏动都牵扯着全身的神经。别无选择。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下几乎要冲破喉咙的恐惧,双手死死抠住冰冷的椅腿借力,缓慢地、极其艰难地,从那个狭窄的庇护所里撑起了身体。玻璃碎片在脚下滑动,发出细微的、令人牙酸的声响。灰尘沾满了我的校服,手臂上被玻璃划破的细小伤口开始渗出微弱的血珠,但我竭力挺直了脊背,一步,一步,踏过狼藉的地面,走向讲台,走向那个散发着深渊般气息的男人。
每一步,都像踩在烧红的刀尖上。
距离在缩短。三米。两米。一米。我被迫站定在讲台前,仰视着这个黑色魔神般的男人。他比我高出整整一个头,魁梧的身形投下的阴影几乎将我完全吞噬。浓重的硝烟味、汗味,还有一种……无法言喻的、陈旧铁锈般的血腥气息,混合成一股极具压迫感的气味,扑面而来,几乎令人窒息。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俯下身。那双隐藏在狰狞面罩后的眼睛,离我越来越近。深褐色的虹膜,边缘带着一种奇异的、仿佛被高温灼烧过的深褐色疤痕纹理,一直延伸到眼角的阴影里。眼神像淬了毒的冰锥,冰冷、锐利,带着一种审视猎物般的残酷和……一种极其复杂、难以解读的、深不见底的沉重。
就在这死寂的、令人血液几乎凝固的对峙中,一种源自血脉深处的、完全无法用理智压制的冲动,如同决堤的洪水,冲垮了我所有的防线。一个名字,一个被岁月尘封、被泪水浸透、被刻在烈士陵园冰冷石碑上的名字,带着滚烫的温度和撕裂灵魂的痛楚,冲口而出:
“哥?!”
我的声音嘶哑,破碎,带着自己都难以置信的颤抖,在死寂的礼堂里显得异常突兀,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瞬间激起千层涟漪。
“林雷?……哥!你不是……你不是三年前在‘断刃行动’里……为国捐躯了吗?!追授的二等功……骨灰……” 后面的话被巨大的悲恸和难以置信死死堵在喉咙里,只剩下哽咽。
空气仿佛被无形的巨手攥紧,凝滞得令人无法呼吸。
时间似乎被拉长到极限,每一毫秒都充斥着令人窒息的张力。
那近在咫尺的高大身影,在我那一声嘶哑破碎的“哥”喊出口的瞬间,如同被一道无形的、百万伏特的电流狠狠击中!他原本稳如山岳、掌控一切的姿态,出现了一个极其短暂、却无法掩饰的凝滞。那俯视着我的、淬毒冰锥般的眼神,深处仿佛有什么东西剧烈地震荡了一下,像投入石子的深潭,瞬间裂开一道细微的缝隙。缝隙里,极其快速地掠过一丝惊愕,一丝痛楚,一丝几乎要将他整个人吞噬殆尽的疲惫……那感觉稍纵即逝,快得如同幻觉。
下一秒,那丝裂缝被更汹涌的、近乎狂暴的黑暗彻底填满!
“闭嘴!”
一声炸雷般的低吼,带着被彻底激怒的凶兽般的狂暴,狠狠砸在我脸上。几乎在他吼声出口的同时,一个冰冷坚硬、带着硝烟余温的金属物体,如同毒蛇扑咬,带着令人窒息的杀意,猛地顶上了我的额头!
是枪口!
那力量如此之大,顶得我脑袋不由自主地向后一仰,颈椎发出一声轻微的脆响。冰冷的金属触感紧贴着皮肤,瞬间抽走了我全身的温度,死亡的寒意从头顶直灌脚底,四肢百骸瞬间麻痹。我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扳机护圈粗糙的纹路,以及枪管深处尚未散尽的、来自上一颗子弹的灼热气息。
他整个人俯得更低,那张狰狞的金属面具几乎要贴上我的鼻尖。那双深褐色的、带着灼烧疤痕的眼睛,死死地、近乎疯狂地锁定了我,瞳孔深处翻涌着熔岩般的暴怒和一种……毁灭一切的绝望。
“听着,小崽子,”他的声音压得极低,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生生碾磨出来,带着浓重的血腥气和令人心颤的恨意,只有离得如此之近的我才能勉强听清,“三年前‘断刃’,我们不是英雄,是弃子!是上面那些杂种签了字的、用完就扔的垃圾!懂吗?垃圾!”
“弃子”两个字,像两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我的灵魂上。巨大的冲击让我眼前一阵发黑,身体晃了晃,全靠那顶在额头的枪口支撑着才没有倒下。为国捐躯的英雄哥哥?冰冷的墓碑?母亲的眼泪?无数个夜晚父亲沉默的叹息?……所有支撑了我三年的信念,在这一刻被这沾血的真相砸得粉碎!碎片尖锐地刺入心脏,痛得我无法呼吸。
就在这时,礼堂侧面通往后台的一扇小门猛地被撞开!
“里面的人听着!我们是联合应急指挥部!立刻释放人质!放弃抵抗!重复,立刻释放人质,放弃抵抗!”
一个穿着笔挺军装、肩章闪亮的中年军官出现在门口,身侧簇拥着几名同样荷枪实弹、神情肃杀的士兵。他面容刚毅,眼神锐利如鹰隼,扫过全场时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他正是负责这片区域防务的吴锋少校。他的声音通过士兵递过来的扩音器,洪亮、威严、不容置疑地在死寂的礼堂里回荡,带着官方的冰冷和强大后盾的压迫感。
“你们已被彻底包围!负隅顽抗只有死路一条!我命令你们,立刻释放人质!这是最后通牒!”吴锋少校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股掌控全局的强硬。
讲台上,我哥——林雷,那个戴着狰狞面具的男人,身体骤然绷紧,像一张拉满的硬弓。顶在我额头的枪口,极其轻微地、难以察觉地颤抖了一下。他猛地直起身,动作幅度很大,带着一种被彻底激怒的凶兽气息。他没有回头去看吴锋,那双燃烧着地狱之火的深褐色眼睛,依旧死死地钉在我脸上,但里面翻腾的情绪,在吴锋出现后,似乎多了一种冰冷的、洞悉一切的嘲弄和……更深的戒备。
他的视线在我脸上停留了最后半秒,那目光复杂到了极点,像是有千言万语,最终却只化作一片冰冷的虚无。紧接着,他猛地转过头,面向门口的吴锋少校,喉咙里发出一声沉闷的、仿佛野兽受伤般的低吼。
“命令?”林雷的声音透过面罩,嘶哑而扭曲,充满了极致的嘲讽和刻骨的恨意,“三年前你们也是这样‘命令’我们的!结果呢?用我们的血给你们铺路?!”
他的吼声带着无尽的悲愤,在礼堂里炸开。然而,就在这充满控诉的怒吼声中,他那只没有握枪的左手,如同鬼魅般动了!动作快得超越了视觉捕捉的极限,完全利用他自己魁梧身躯和我相对位置的遮挡,巧妙地避开了门口吴锋等人的视线!
我只觉得眼前一花,胸口校服口袋的位置猛地一沉!一个冰冷、坚硬、带着黏腻湿滑触感的小东西,被他以一种难以想象的速度和精准,狠狠地塞进了我的口袋!力道之大,隔着校服都撞得我肋骨生疼。那东西的形状……像一个小小的、方形的金属块。
是U盘!
我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口袋布料瞬间被浸湿——那是血!新鲜、温热的血!来自他手上未干的伤口?还是别的什么?
“别信他们……” 就在U盘塞入的瞬间,他那嘶哑到极致、如同砂纸摩擦的声音,以只有我能听清的气流,再次狠狠撞入我的耳膜。每一个字都像垂死野兽的喘息,带着一种令人心碎的绝望和急迫。
“黑鸢计划……它在……继续……找……”
最后几个字尚未完全吐出,变故在千分之一秒内轰然爆发!
“突击组!行动!重复,行动!行动!”吴锋少校冷酷的命令声如同惊雷炸响,没有丝毫犹豫,更没有任何试图谈判的迹象!那命令声中的决绝和事先预谋的意味,浓得化不开!
“砰!”“砰!”“砰!”“砰!”
枪声!密集、狂暴、毫无征兆的枪声!如同死神的镰刀疯狂挥动,瞬间撕裂了礼堂里短暂而虚假的寂静!
枪声并非来自林雷的手下!而是来自礼堂高高的穹顶!来自那些复杂的钢梁结构和悬挂大型吊灯的阴影深处!至少三个点,同时喷吐出致命的火舌!子弹如同冰雹般精准地倾泻而下,目标只有一个——讲台上那个刚刚塞给我U盘的高大身影!
林雷的身体在枪响的刹那,仿佛早已预知了这一刻的到来。他猛地将我往旁边狠狠一推!一股巨大的力量撞在我的肩膀上,我整个人完全不受控制地向讲台侧面扑倒下去,狼狈地摔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
“哥——!” 我的嘶喊被淹没在震耳欲聋的枪声里。
就在我扑倒的视线边缘,时间仿佛被拉成了慢镜头。我看到林雷那魁梧的身躯,如同被无形的巨锤连续击中!肩胛、侧腹、大腿……至少七八朵刺眼的血花猛地在他黑色的作战服上爆开!巨大的冲击力撞得他像一截沉重的朽木,向后踉跄,然后重重地、仰面朝天地砸倒在讲台冰冷的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咚”的一声,如同敲响了地狱的丧钟。
他脸上的狰狞面具在摔倒时被震开了一道缝隙。透过那道缝隙,我看到了半张脸——那张曾经英俊、被母亲无数次温柔抚摸的脸,此刻却布满了狰狞扭曲的、仿佛被烈火舔舐过的焦黑疤痕!疤痕一直延伸到脖颈,隐没在作战服的领口下。那双深褐色的眼睛,此刻正看着我,瞳孔在急速地扩散、涣散……但里面没有恐惧,没有怨恨,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浓得化不开的疲惫,和一种……如释重负般的解脱。
他的嘴唇极其轻微地翕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却只涌出一股股暗红色的、带着泡沫的血沫。
“不——!!!” 巨大的悲恸如同海啸般将我彻底淹没,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痛得我眼前发黑,几乎窒息。我手脚并用地、不顾一切地想要爬过去,爬向那倒在血泊中的人影。
然而,就在我指尖即将触碰到他染血的作战服边缘时,几条穿着军靴的腿如同钢铁栅栏,瞬间挡在了我的面前。
“退后!无关人员立刻退后!” 冷酷的声音如同鞭子抽下。
是吴锋少校带来的士兵!他们动作迅捷如电,训练有素,两人持枪警戒,另外两人则毫不客气地架起我的双臂,像拖拽一件没有生命的货物,粗暴地将我从讲台边缘拖开,远离那片刺目的血泊。
“哥!放开我!那是我哥!” 我疯狂地挣扎、嘶吼,泪水混合着脸上的灰尘和血迹,模糊了视线。但士兵的手臂如同铁钳,纹丝不动。
吴锋少校本人,则大步流星地走到了林雷倒下的位置。他面容冷峻如冰雕,看都没看地上濒死的人一眼,目光如同探照灯,锐利地扫过林雷身上每一个口袋,然后,极其隐晦地、对着旁边一个拿着便携式生命监测仪的士兵,做了一个极其细微的摇头动作。
那士兵心领神会,仪器象征性地在血泊上方晃了一下,屏幕上代表生命体征的线条早已是一条绝望的直线。
“目标确认死亡。威胁解除。”士兵的声音平板无波地报告。
吴锋这才微微颔首,目光扫过混乱一片、哭声震天的礼堂,对着通讯器下达命令:“人质安全第一!医疗队立刻入场!清理组,处理现场!尸体……” 他顿了顿,目光落回林雷那布满疤痕的脸上,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仿佛看到了一件令人不快的垃圾,“……立刻转移!通知相关部门,按最高级别涉密流程处理!快!”
“是!”士兵们齐声应道。
两个士兵立刻上前,动作麻利而冷漠,用一张厚重的、特制的黑色裹尸袋,迅速将林雷那尚有余温的躯体包裹、封紧。拉链合拢的“嘶啦”声,像一把钝刀,狠狠锯在我的神经上。然后他们抬起那沉重的袋子,脚步沉重地,走向后台那扇小门。
“哥——!” 我所有的力气仿佛被瞬间抽干,身体瘫软下去,只剩下喉咙里发出绝望的、不成调的呜咽,眼睁睁看着那黑色的裹尸袋消失在门后的阴影里。那里面装着的,是我唯一的哥哥,一个被宣告“牺牲”三年的英雄,一个刚刚在枪口下塞给我染血U盘的“恐怖分子”,一个控诉着自己是“弃子”的亡魂……
混乱像退潮般缓慢平息。刺耳的警笛声在礼堂外由远及近,最终停在周围。穿着白大褂的医护人员如同忙碌的工蚁,紧张地穿梭在趴伏的人群中,检查伤势,安抚情绪。刺眼的应急灯光将礼堂内部照得一片惨白,更添几分凄凉。穿着不同制服的人员——警察、士兵、便衣,面无表情地封锁着每一个出口,拉起警戒线,阻止任何人随意离开。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硝烟、血腥和浓重泪水的混合气味,令人作呕。
我像一个被抽掉了灵魂的木偶,被一个面容严肃的女警搀扶着,安置在礼堂侧门附近一张相对完好的椅子上。她递给我一瓶水,又拿过一条干净的毯子披在我颤抖的肩膀上。她的嘴唇在动,似乎在说着安慰的话,但我一个字也听不清。耳朵里只有持续不断的嗡鸣,眼前晃动的全是那张布满焦黑疤痕的脸,那双深褐色瞳孔最后涣散时如释重负的疲惫,还有额头上那冰冷的枪口触感……
“……同学?林风同学?”女警的声音终于穿透了嗡鸣,带着一丝担忧,“你还好吗?需要医生吗?”
我猛地回过神,机械地摇了摇头,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手指下意识地、神经质地隔着校服布料,触碰着左边胸口的口袋位置。
那个东西!那个带着他体温和鲜血的、冰冷坚硬的U盘!
它还在!隔着校服和薄薄的内衬口袋,我能清晰地感觉到它方正的棱角和沉甸甸的存在感。口袋内侧的布料湿漉漉的,紧紧贴着皮肤,那是……他的血。这个认知让我的胃部一阵剧烈翻搅。
必须离开这里!必须找个绝对安全的地方!一个念头如同疯狂的藤蔓,瞬间缠绕住我的心脏,勒得我几乎窒息。
“我……我想去洗手间。” 我抬起头,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虚弱、惊魂未定,带着学生该有的无助和惊恐,迎上女警审视的目光,“我……我想吐……” 我甚至适时地干呕了一声,脸色想必也配合地足够苍白。
女警眉头微蹙,仔细看了看我的状态,又瞥了一眼我手臂上被玻璃划出的几道血痕(刚才混乱中不知何时又添了几道),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好,我带你去。礼堂内部设施暂时封锁了,我们去外面临时搭建的医疗点,那里有干净的洗手间。” 她的语气缓和了些许,带着同情。
“谢谢……” 我低声道,任由她搀扶着我站起来,脚步虚浮地跟着她,穿过混乱的人群和忙碌的工作人员,走向礼堂外。
外面天色阴沉,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压着。临时医疗点是用几顶大型军用帐篷在礼堂前的广场上紧急搭建起来的,人来人往,气氛紧张而压抑。女警将我带到一顶标有红十字的帐篷外,指了指旁边一个相对僻静、用防水布围起来的简易移动厕所:“去吧,小心点,有事立刻喊我。”
“嗯。” 我点点头,几乎是踉跄着冲进了那个狭小的空间。
门一关上,隔绝了外面的嘈杂。狭小的空间里弥漫着消毒水和化学清洁剂的味道。我背靠着冰冷的金属门板,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撞击声大得仿佛整个隔间都在震动。指尖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颤抖着,伸向校服左胸的口袋。
触手一片粘腻冰凉。我掏出那个东西。
果然是一个U盘。普通的黑色金属外壳,只有拇指大小,此刻却沾满了暗红、黏稠的血迹。血甚至沿着我的指缝向下流淌,在白色的校服袖口上晕开刺目的污迹。冰冷的金属和温热的血液混合在一起,带来一种诡异而惊悚的触感。
我颤抖着,用还算干净的校服下摆内侧,拼命地、近乎疯狂地擦拭着U盘外壳上那些刺目的血迹。动作粗鲁而急切,仿佛要擦掉什么不祥的印记。直到外壳上的血污大致被抹去,露出金属原本冰冷的黑色光泽,我才长长地、带着颤音地吸了一口气。
然后,我猛地拉开校服拉链,从贴身的T恤内侧,一个极其隐蔽的小口袋里,掏出了我的手机。这是一个老旧的备用机,除了基本功能,没有任何多余的软件,甚至没有插SIM卡,只为了在特定需要时连接无线网络。此刻,它成了我唯一的救命稻草。
我蹲在狭窄的隔间里,背死死抵着门板,手指因为紧张和寒冷而不停颤抖,好几次差点把U盘掉在地上。终于,我成功地将那个染血的U盘插进了手机的OTG接口。
手机屏幕亮起,短暂地停顿了一下,仿佛在识别这个不速之客。随即,一个自动弹出的文件管理器窗口跳了出来。U盘里只有一个孤零零的文件夹,名字是一串毫无意义的乱码:#XK7_FH23$。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指尖悬在屏幕上,带着一种近乎献祭般的沉重和恐惧,轻轻点开了那个文件夹。
里面密密麻麻,全是照片文件。文件名同样混乱无序。我颤抖着,点开了第一个。
照片有些模糊,似乎是匆忙间翻拍的纸质文件。但上面的内容却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我的视网膜上!
姓名:张雅雯(女) 学号:202310207 学院:生命科学学院 状态:在读 生理指标:甲上 精神韧性:A级 适配性评估:优 项目标签:【适格者:可转化】
我的呼吸骤然停止!目光死死钉在最后那行字上:【适格者:可转化】。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手指失控般地滑动屏幕,点开第二张、第三张、第四张……
姓名:王浩(男) 学号:202308511 学院:工程学院 状态:在读 生理指标:甲 精神韧性:B+级 适配性评估:良 项目标签:【适格者:可转化】
姓名:陈思雨(女) 学号:202312045 学院:文学院 状态:在读 生理指标:乙上 精神韧性:A级 适配性评估:优 项目标签:【适格者:可转化】
一张,又一张。不同学院,不同专业,不同年级……男生,女生……照片在屏幕上飞快地掠过。那些年轻的脸庞,有些我甚至能在礼堂里找到模糊的印象!但每一份档案的最后,都如同被盖上了同一个来自地狱的烙印,猩红刺眼,触目惊心:
【适格者:可转化】
“可转化”?转化成什么?!
林雷嘶哑的声音如同鬼魅般在我耳边炸响:“黑鸢计划……它在……继续……”
我疯狂地向下滑动,指尖因为用力而发白。几百份?上千份?这些档案像没有尽头!直到——
我的动作猛地僵住!全身的血液仿佛在瞬间冻结!
屏幕中央,赫然出现了一张我再熟悉不过的脸!那张脸,此刻在冰冷的屏幕光映照下,显得如此陌生而诡异!
姓名:林风(男) 学号:202309118 学院:信息管理学院 状态:在读 生理指标:甲上 精神韧性:S级 适配性评估:最优 项目标签:【适格者:可转化(核心候选)】 备注:强烈推荐进入‘涅槃’阶段前期观察。目标具有罕见的战场直觉与应激抗性,潜力巨大。亲属关联:林雷(已清除)。
嗡——!
大脑一片空白。整个世界的声音瞬间被抽离,只剩下尖锐的耳鸣。
“可转化(核心候选)”……“涅槃阶段”……“亲属关联:林雷(已清除)”……
冰冷的文字如同淬毒的匕首,狠狠刺入我的心脏!哥哥最后那句“别信他们”的嘶吼,吴锋少校那冷酷无情的“行动”命令,士兵们抬起黑色裹尸袋时冷漠的脸……所有碎片在这一刻轰然炸开,拼凑出一个令人绝望的、黑暗深渊般的图景!
“咚!咚!咚!”
沉重的敲门声,如同丧钟,骤然在隔间薄薄的门板上响起!力量之大,震得门板都在颤抖。
“林风同学?你还好吗?在里面待太久了!” 是那个女警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和催促。
我浑身猛地一颤,如同受惊的野兽。沾满血污的指尖本能地狠狠一划!
“咔嚓!”
屏幕上,那份标注着【核心候选】的、属于我的档案,瞬间粉碎,化作无数冰冷的数字尘埃。
门外的敲门声,再次响起。更重,更急。
更新时间:2025-07-07 09:42:4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