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介】
余樾躲在楼梯间,听见音乐学院女神对沈义坤说:“不可能!想都别想!”
他眼睁睁看着女神甩开沈义坤的手,那个一米九五的系草像被抽了脊梁骨般靠在墙上。
余樾捏扁了可乐罐——暗恋三年的直男室友,终于被女人伤了心。
当晚他抱着枕头摸进沈义坤被窝:“坤哥,我陪你聊聊?”
黑暗中,沈义坤突然翻身压住他:“这么会安慰人?”
余樾吓得结巴:“我、我只是想当个好兄弟……”
沈义坤滚烫的呼吸喷在他耳畔:“兄弟会半夜爬我的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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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楼梯间那扇沉重的防火门,在余樾身后发出沉闷的“咔哒”轻响,隔绝了外面走廊的喧闹。
空气瞬间变得滞重,带着灰尘和混凝土的冰冷气息。
他刚灌下去的半罐可乐还在喉咙里冒着气,却被眼前猝不及防的景象猛地噎住,那点儿冰凉瞬间冻结,一路冻到了指尖。
隔着楼梯转弯处生锈的金属栏杆,余樾看到了沈义坤。
那个永远像棵挺拔白杨、走路带风、眼神淡漠得能把人冻僵的计算机系系草沈义坤。
此刻,他那将近一米九五的宽阔背影,却微微佝偻着,像被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弯了脊梁,僵硬地抵在冰冷粗糙的墙壁上。
平日里一丝不苟的衬衫领口扯开了些,露出绷紧的颈侧线条。
站在他对面的,是音乐学院那个被捧上神坛的钢琴女神,林薇。
她穿着剪裁精致的米白色连衣裙,长发微卷,那张漂亮得近乎锋利的脸上,此刻是毫不掩饰的烦躁和不耐。
“……沈义坤,我最后说一次,”林薇的声音不高,却像淬了冰的刀片,清晰地割开楼梯间沉闷的空气,“不可能!想都别想!”
她涂着淡粉色指甲油的手猛地一挥,动作干脆利落,带着一种斩断一切的决绝,狠狠甩开了沈义坤下意识伸过去、似乎想要抓住什么的手腕。
那只骨节分明、曾无数次在篮球场上掌控全场、敲击键盘时快如闪电的手,就那么无力地垂落下来,悬在半空,微微颤抖。
余樾的呼吸骤然停止。
他下意识地、死死地攥紧了手里那个冰凉光滑的铝罐。
“咔啦……”
一声刺耳的金属扭曲声在死寂的楼梯间里突兀地响起,异常清晰。
是余樾手里那罐可乐。
薄薄的铝皮在他失控的力道下瞬间凹陷、变形,冰凉的液体和压缩的二氧化碳从变形的开口处猛地滋射出来,溅了他一手,又湿又黏,像他此刻猝不及防又混乱一片的心情。
声音惊动了台阶下的两人。
林薇倏地抬眼,锐利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扫向声音来源的楼梯上方。
她的眉头蹙得更紧,带着被打扰的不悦和审视。
沈义坤的身体也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但他没有回头,只是更深地低下头,额前的碎发垂落,遮住了眼睛,也挡住了他此刻所有的表情。
余樾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跳出来。
他像被那两道目光钉在了原地,血液轰的一声全冲上了头顶,脸颊滚烫。
巨大的窘迫和一种隐秘的心痛攫住了他。
他几乎是凭着求生的本能,猛地缩回脑袋,整个人狼狈地贴在冰冷的防火门后,心脏在耳边咚咚狂跳,震得耳膜发疼。
他不敢再听,也不敢再看。
脑子里只剩下林薇那句冰冷刺骨的“不可能”,以及沈义坤那瞬间坍塌下去的背影,像慢镜头一样反复播放,每一次重放都狠狠碾过他的神经。
高中暗恋了整整三年,如今的直男室友……被女人伤了心。
这个认知像一颗裹着酸涩糖衣的炮弹,在他心口炸开,五味杂陈。
一种莫名的、不合时宜的悸动,混杂着铺天盖地的疼惜,还有一丝他自己都不愿深究的、阴暗角落里的侥幸,汹涌地淹没了他。
脚步声响起,是高跟鞋敲击水泥台阶的清脆声响,带着怒气,由近及远,迅速消失在楼下。
楼梯间重新陷入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
只剩下他自己粗重而压抑的呼吸,还有楼下那个依旧凝固在墙边的、沉默如山的身影。
余樾靠在冰冷的门板上,手里的可乐罐早已变形得不成样子,冰凉的液体顺着指缝蜿蜒流下,滴落在灰色的水泥地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
他像一尊被遗忘的雕塑,很久都没有动。
直到楼下传来沉重而缓慢的脚步声,一步一步,踏在台阶上,也踏在他紧绷的心弦上。
那脚步声经过他藏身的这层平台,没有停顿,继续向上,最终消失在通往他们宿舍楼层的方向。
余樾这才缓缓松开几乎痉挛的手指,任由那个扭曲的铝罐“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他抬起手,看着自己湿漉漉、沾着甜腻可乐液体的掌心,又下意识地在裤子上蹭了蹭,留下深色的印子。
他深吸一口气,那冰冷的、带着尘埃味道的空气涌入肺腑,稍稍压下了心口的灼热。
他弯腰捡起那个被捏得面目全非的可怜可乐罐,攥在手里,像握着一个烫手又舍不得丢弃的秘密。
转身,他推开了那扇沉重的防火门。
走廊里明亮的光线刺得他微微眯起眼。
喧闹的人声重新涌入耳中,男生们勾肩搭背的笑闹,远处宿舍里传来的游戏音效,一切都和几分钟前没什么不同。
但余樾知道,有什么东西,彻底不一样了。
他一步一步走回宿舍。
307的门虚掩着。
推开门,一股熟悉的、混杂着洗衣液、书本油墨和男生宿舍特有气息的味道扑面而来。
宿舍里很安静,只有键盘轻微的敲击声。
另外两个室友戴着耳机,各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沈义坤背对着门口,坐在他自己的书桌前。
屏幕幽蓝的光映着他半边轮廓,线条冷硬。
他坐得很直,肩背宽阔,仿佛楼梯间那个瞬间坍塌的影子只是余樾的一场错觉。桌上摊着一本厚重的专业书,他手里握着笔,似乎在做笔记。
但余樾的视线,精准地捕捉到了他握笔的右手。
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此刻正用力地攥着那支黑色的中性笔,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出清晰的青白色,微微颤抖着。
笔尖悬在书页上方,很久都没有落下,只在空白处留下一个晕开的、小小的墨点。
那是一种无声的、压抑到极致的风暴。
余樾的心口像是被那支笔狠狠戳了一下,又酸又胀。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默默走到自己靠窗的书桌前,把那个扭曲的可乐罐轻轻放在桌角,发出一点轻微的磕碰声。
沈义坤握笔的手几不可察地一顿,随即又恢复了那种紧绷的姿态。
他没有回头。
宿舍里只剩下键盘敲击和书页偶尔翻动的沙沙声,空气凝滞得让人喘不过气。
余樾坐在椅子上,目光却不受控制地飘向沈义坤的背影。
那个沉默的、僵硬的背影,像一块巨大的磁石,吸走了他全部的注意力。
高中三年……大学阴差阳错成为室友……那些小心翼翼藏起的目光,那些制造偶遇的小心机,那些因为对方无意间靠近就心跳失速的夜晚……
所有积攒了三年的、滚烫又隐秘的暗恋,在这一刻,被沈义坤背影里透出的那丝脆弱彻底点燃。
一个念头,如同黑暗中滋生的藤蔓,疯狂地缠绕上余樾的心脏,带着蛊惑的尖刺:他受伤了……他需要安慰……他的防线,此刻是不是最脆弱?
机会……是不是来了?
余樾的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桌面边缘。
心跳声在寂静中放大,咚咚咚,敲打着他的耳膜。
他看着沈义坤微微低垂的后颈,看着那截露在衬衫领口外、线条利落的脖颈,一股冲动混合着巨大的勇气猛地冲上头顶。
他猛地站起身。
椅子腿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吱嘎”声。
这声音在安静的宿舍里格外突兀,连戴着耳机的两个室友都下意识地侧目看了一眼。
沈义坤握笔的手再次僵住,终于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过了头。
他的眼睛看向余樾。
那双总是平静无波、深邃得像寒潭的眼睛里,此刻翻涌着一些余樾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浓重的疲惫,深不见底的阴郁,还有一丝……被惊扰后的锐利审视?
那目光沉甸甸地压过来,让余樾刚刚鼓起的勇气差点瞬间溃散。
“坤哥,”余樾听见自己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和强装的轻松,“那个……下午没课了,出去走走?闷在宿舍里多没劲。”
他努力扯出一个笑容,试图让自己看起来自然些,像往常无数次那样随意地发出邀约。
但眼神里的闪烁和过于明亮的期待,像黑夜里的萤火虫,无所遁形。
沈义坤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几秒。
那几秒钟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余樾几乎能听到自己血液奔流的声音,手心又开始冒汗。
终于,沈义坤的视线从他脸上移开,落回摊开的书本上。
他沉默着,就在余樾以为这无声的拒绝即将宣判他计划的死刑时,沈义坤放下了那支几乎被他捏断的笔。
“嗯。”一个极低、极沉的单音节,从沈义坤的喉咙里滚出来,带着一种被砂纸打磨过的粗粝感。
他合上了那本根本没看进去几个字的大部头。
余樾悬着的心,猛地落回了实处。
一股巨大的、难以言喻的喜悦瞬间冲垮了紧张,几乎要从他眼睛里溢出来。
他飞快地眨眨眼,把那点不合时宜的雀跃压下去,声音却比刚才更轻快了几分:“那走!我知道北门新开了家川菜馆子,听说辣得够劲儿,正好……呃,正好去尝尝!”
他想说“正好发泄一下”,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咽了回去,差点咬到舌头。
沈义坤站起身。
一米九五的身高在宿舍狭小的空间里极具压迫感,阴影几乎将站在桌边的余樾完全笼罩。
他没什么表情,只是拿起椅背上的外套,动作有些迟缓,像一架耗尽了动力的沉重机器。
“走吧。”他依旧是简短的两个字,声音没什么起伏,率先朝门口走去。
余樾赶紧跟上,脚步轻快得像踩在棉花上。
傍晚时分,那家藏在巷子深处、招牌都油腻腻的川菜小馆子人声鼎沸,空气里弥漫着辣椒、花椒和热油混合的霸道香气,呛得人直想打喷嚏。
余樾特意选了个靠墙的角落位置,小小的方桌,逼仄的空间无形中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一盘红油赤酱、铺满鲜红辣椒和花椒的水煮鱼被端了上来,滚烫的热油还在滋滋作响,香气直冲鼻腔。
余樾殷勤地拿起勺子,捞起一大块雪白的鱼肉,小心翼翼地抖掉上面密布的花椒粒,放进沈义坤面前的碗里。
“坤哥,快尝尝!都说他家这个最招牌,辣得过瘾!”余樾的眼睛亮晶晶的,映着桌上暖黄的灯光,像盛满了星星,“吃辣的能解压!真的!”
沈义坤垂眸看着碗里那块颤巍巍的鱼肉,红亮的汤汁裹在上面,看着就让人舌头发麻。
他拿起筷子,动作依旧带着一种沉沉的迟滞,夹起鱼肉,没什么犹豫地送进了嘴里。
余樾紧张地盯着他。
沈义坤面无表情地咀嚼着。
几秒钟后,余樾清晰地看到,一层薄汗迅速从沈义坤的额角和挺直的鼻梁上沁了出来,连带着眼尾都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红。
他那两片总是紧抿着的、显得有些冷峻的薄唇,也肉眼可见地迅速变得嫣红、微肿。
“怎么样?够劲吧?”余樾明知故问,语气里带着点小得意。
沈义坤没说话,只是拿起旁边的冰镇啤酒,仰头灌了一大口。
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他几不可察地蹙了下眉,喉结重重地滚动了一下,像是在强行压下那灼烧般的痛感。
放下酒瓶,他拿起筷子,又伸向了那盆红得发亮的鱼片。
这一次,他夹起更大的一块,上面甚至还粘着几粒完整的花椒。
余樾看着他近乎自虐般的举动,心里那点得意瞬间变成了尖锐的心疼,像被细密的针扎了一下。
他张了张嘴,想劝一句“慢点吃”或者“太辣就算了”,话却卡在喉咙里。
他知道,沈义坤需要的或许就是这种近乎粗暴的感官刺激,来盖过心里那点说不出的痛。
他只能笨拙地把自己面前那杯没动过的冰镇酸梅汤推过去一点:“喝……喝点这个,解辣。”
沈义坤动作顿了一下,目光掠过那杯深色的酸梅汤,又落回余樾写满担忧的脸上。
那眼神很深,带着一种余樾无法解读的审视,像在确认什么。
过了几秒,他才伸手,端起了那杯酸梅汤,冰凉的杯壁凝结的水珠沾湿了他的指尖。
“嗯。”他又低低地应了一声,声音被辣得有些沙哑。
余樾松了口气,自己也夹了块鱼片,刚咬一口,那爆炸般的辣味瞬间直冲天灵盖,呛得他眼泪都快出来了,捂着嘴一阵猛咳,赶紧灌了好几口酸梅汤才缓过来,整张脸都咳得通红。
沈义坤看着他狼狈的样子,一直紧抿的唇角,似乎极轻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快得如同错觉。
他拿起酒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冰啤。
几杯冰凉的啤酒下肚,加上那霸道辣味的持续灼烧,沈义坤那张万年冰封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松动。
紧绷的线条略微柔和下来,眼底那浓得化不开的阴郁,也似乎被酒精和辣意冲淡了些许。
虽然依旧沉默,但周身那股生人勿近的低气压,不再那么沉重得让人窒息。
余樾看着他的变化,心里那点小心思又活络起来。
他一边吸溜着被辣得发麻的舌头,一边努力寻找话题,试图让气氛更活络些。
“……坤哥,你还记得高三那次篮球赛吗?就咱们班跟隔壁职高打决赛那次?”余樾的声音因为辣意还有点含混,但语调上扬,“当时你投那个压哨三分,球刚出手哨就响了!全场都疯了!我当时就在场边,喊得嗓子都劈了!”
他手舞足蹈地比划着,试图重现当时的激动。
沈义坤握着酒杯的手指微微动了动,抬眼看向余樾。
昏黄的灯光下,余樾白皙的脸颊被辣意和兴奋染得通红,鼻尖沁着细小的汗珠,眼睛因为回忆而闪闪发亮,整个人像一团温暖跳跃的小火焰。
沈义坤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片刻,那眼神不再是之前的审视,似乎有某种更深的东西在悄然流淌。
他端起酒杯,又喝了一口,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喉结滚动了一下。
“嗯。”他应道,声音比刚才更沙哑低沉,目光却依旧锁在余樾脸上,没有移开,“记得,你摔了一跤。”
“啊?”余樾一愣,脸上的兴奋僵住了,随即涌上巨大的窘迫,耳根都烧了起,“呃……是、是啊,太激动了,脚底打滑……”
他完全没想到沈义坤记得的居然是这个!
他当时光顾着欢呼,脚下一绊,结结实实摔了个大马趴,在全班同学面前丢尽了脸!
这件事他恨不得从记忆里彻底删除!
看着余樾瞬间涨红脸、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的懊恼样子,沈义坤的嘴角,这次清晰地向上弯起了一个极小的弧度。
那笑意很淡,转瞬即逝,像投入深潭的一颗小石子,漾开一圈微不可察的涟漪,随即又恢复了惯常的平静。
“菜还行。”他放下酒杯,拿起筷子,又夹了一筷子沾满红油的青菜,仿佛刚才那抹短暂的笑意从未出现过。
余樾呆呆地看着他,心脏还在为刚才的窘迫狂跳,却又被沈义坤那昙花一现的笑意晃得有些晕眩。
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混合着更强烈的悸动,悄然在心底滋生、蔓延。
他赶紧低下头,掩饰自己过于滚烫的脸颊和乱跳的心,也夹了一大口菜塞进嘴里,结果又被辣得龇牙咧嘴,猛灌酸梅汤。
一顿饭在辛辣和冰凉的交替冲击下吃完。
走出喧嚣油腻的小馆子,外面天色已经完全黑透。
初夏的夜风带着凉意,吹散了身上沾染的烟火气。
两人并肩走在回宿舍的路上,路灯昏黄的光线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时而交叠,时而又分开。
一路沉默,但气氛却不再像来时那么沉重凝固。
沈义坤身上那股生人勿近的冰冷感似乎被那盆水煮鱼和几瓶啤酒融化了不少,步伐虽然依旧沉稳,却不再带着那种拒人千里的僵硬。
余樾走在他旁边,偶尔偷偷抬眼瞄一下沈义坤在夜色中轮廓分明的侧脸。
他脑子里乱糟糟的,一会儿是楼梯间沈义坤佝偻的背影,一会儿是他被辣得嘴唇嫣红、眼尾微红的模样,一会儿又是那个转瞬即逝的、淡得几乎抓不住的笑意……
“坤哥……”快到宿舍楼下时,余樾终于忍不住,声音不大地开口。
沈义坤脚步没停,只是微微侧过头,发出一个询问的鼻音:“嗯?”
“那个……”余樾舔了舔被夜风吹得有些干的嘴唇,鼓起勇气,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张,“以后……要是再有什么不开心的,别一个人闷着啊。”
他顿了顿,感觉脸上又开始发热,硬着头皮把后面的话说完,“我……我请你吃饭!或者打球!都行!反正……兄弟嘛!”
最后三个字,他像是给自己打气般,说得格外用力。
夜风吹过路边的香樟树,叶子沙沙作响。
沈义坤的脚步似乎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他没有立刻回应,只是转过头,目光沉沉地落在余樾脸上。
路灯的光晕从侧面打过来,在他深邃的眼窝处投下浓重的阴影,让人看不清他眼底真实的情绪。
那目光如有实质,带着一种沉甸甸的分量,让余樾的心跳又不受控制地开始加速。
时间仿佛凝固了几秒。
就在余樾几乎要被这沉默的注视看得落荒而逃时,沈义坤终于移开了视线,重新看向前方宿舍楼明亮的入口。
“嗯。”又是那个熟悉的、低沉而短促的单音节。
他迈开长腿,率先走进了宿舍楼明亮的光线里。
余樾站在原地,夜风卷起他额前微汗的碎发。
他看着沈义坤高大挺拔的背影消失在楼道拐角,那一声“嗯”还在耳边回荡。
没有明确的承诺,没有热情的回应,但……也没有拒绝。
一股巨大的、混合着希望和甜蜜的暖流猛地冲上心头,瞬间驱散了夜晚的凉意,甚至压过了心底深处那一丝挥之不去的、关于“直男”的隐忧。
成了!
余樾用力握了握拳,几乎要原地蹦起来,嘴角咧开一个大大的、怎么也收不回去的笑容。
他迈开轻快的步子,几乎是雀跃着冲进了宿舍楼。
楼道里的声控灯随着他的脚步声一层层亮起,像为他铺就了一条通往希望的光明大道。
宿舍门虚掩着。
余樾推门进去,里面一片漆黑,只有沈义坤书桌的台灯亮着一圈昏黄的光晕。
另外两个室友的床铺上传来均匀的鼾声。
沈义坤已经脱了外套,只穿着一件深色的工字背心,背对着门口,正弯腰在书桌抽屉里翻找着什么。
昏黄的灯光勾勒出他肩背和手臂紧实流畅的肌肉线条,宽肩窄腰,充满了蓄势待发般的男性力量感。
余樾的心跳毫无预兆地漏跳了一拍,随即又擂鼓般狂响起来。
他赶紧低下头,掩饰自己瞬间发烫的脸颊,轻手轻脚地走到自己床边,假装整理东西。
“坤哥,我先去洗漱了?”他小声说,声音有点发紧。
“嗯。”沈义坤应了一声,依旧背对着他,手里似乎拿着个什么东西。
余樾逃也似的抓起脸盆毛巾冲进了水房。
冰凉的冷水扑在脸上,却丝毫浇不灭心头那簇越烧越旺的火焰。
他看着镜子里自己绯红的脸颊和亮得过分的眼睛,无声地对自己比了个胜利的手势。
计划通!
趁虚而入,第一步,完美达成!
他磨磨蹭蹭地洗漱完,又在走廊里晃荡了一会儿,估摸着沈义坤应该也收拾完了,才深吸一口气,抱着一种奔赴战场的决心,推开了宿舍门。
宿舍里很安静。
沈义坤的台灯已经熄了,他背对着外侧躺在自己的床上,薄毯随意地搭在腰间,似乎已经睡着了。
高大的身躯在黑暗中占据了大半张床铺,沉静得像一座蛰伏的山。
余樾轻手轻脚地走到自己床边,放下东西,却没有立刻躺下。
他站在两张床铺之间的过道里,目光在黑暗中描摹着沈义坤模糊的轮廓。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沐浴露清香和他身上特有的、干净又冷冽的气息。
刚才在饭馆里那股冲动和勇气,此刻在寂静的黑暗中被无限放大,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冒险意味。
那个在心底盘旋了一路的、更大胆的念头,再次强烈地冒了出来,带着滚烫的温度灼烧着他的神经。
机会……就在眼前。
脆弱……需要陪伴……趁热打铁……
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撞击着,几乎要破膛而出。
他屏住呼吸,像做贼一样,轻轻抱起自己那个印着卡通图案的、软乎乎的枕头。
一步,两步……
他赤着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小心翼翼地挪到了沈义坤的床边。
黑暗中,沈义坤的呼吸平稳悠长。
余樾紧张得指尖都在发麻。
他慢慢地、试探性地,将自己怀里的枕头轻轻放在沈义坤床铺外侧的空位上。
然后,他像一个即将跨越雷池的小兽,动作极其缓慢地,掀开了沈义坤薄毯的一角。
他一点点蹭了上去,床垫发出轻微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吱呀声。
冰冷的床单触感透过薄薄的睡衣传来。
余樾僵硬地躺平,身体绷得像块木板,一动不敢动。
他和沈义坤之间隔着一个人的距离,但对方身上那股强烈的存在感和热意,还是不容忽视地传递过来,像无形的丝线缠绕着他。
他侧过头,在浓稠的黑暗里,只能勉强看到沈义坤宽阔肩背的模糊轮廓。
“坤哥?”余樾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明显的颤音,细若蚊蚋,“你……睡着了吗?”
他咽了口唾沫,喉咙干得发紧,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些,充满纯粹的“兄弟关怀”:“我……我有点担心你。你要是……要是心里还难受,别憋着,跟我说说?兄弟……兄弟陪你聊聊?”
黑暗像一块巨大的、吸音的海绵,将他微弱的声音瞬间吞没。
宿舍里只剩下另外两个室友细微的鼾声,和他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沈义坤那边毫无动静,甚至连呼吸的频率都没有改变一丝一毫。
巨大的失落和尴尬像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余樾。
他脸上的热度迅速褪去,手脚冰凉。
完了……太冒失了……被当成神经病了吧?
他恨不得立刻挖个洞把自己埋进去。
他懊恼地闭上眼,准备悄无声息地、以最快的速度滚回自己那张冰冷的单人床上去。
就在他身体微微一动,试图掀开毯子逃离这大型社死现场的瞬间——
身侧那个一直毫无动静、仿佛沉睡的高大身影,突然动了!
不是翻身,不是调整姿势。
那是一种迅猛的、带着绝对力量感的爆发!像黑暗中蛰伏的猛兽终于锁定了猎物!
余樾只觉得一股巨大的、无法抗拒的力量猛地钳住了他的手臂!
那力道大得惊人,带着不容置疑的掌控感,瞬间将他整个人拖拽了过去!
天旋地转!
他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惊呼!
后背重重地砸在柔软的床铺上,陷了进去。
紧接着,一片沉重滚烫的阴影带着强烈的压迫感,如同山峦倾覆,瞬间笼罩下来!
一只骨节分明、带着薄茧的大手,带着灼人的温度,猛地攥住了他两只纤细的手腕,以一种绝对压制的姿态,狠狠地按在了他头顶的枕头上!
“唔!”余樾所有的惊呼都被堵在了喉咙里,只剩下惊恐的呜咽。
浓烈的、属于沈义坤的气息——混合着干净的皂角味、一丝残留的淡淡酒气和他自身灼热的体温——如同汹涌的浪潮,瞬间将他完全淹没。
余樾惊恐地睁大了双眼,在浓得化不开的黑暗里,努力想看清上方那张脸。
但他只能看到一个模糊而冷硬的轮廓,和他近在咫尺的、喷在自己脸颊和脖颈上滚烫的呼吸。
那呼吸带着一种危险的灼热感,像烧红的烙铁,烫得余樾浑身发抖。
“这么会安慰人?”
沈义坤的声音,不再是饭馆里被辣到的沙哑,也不是回来路上那低沉的回应。
那是一种余樾从未听过的、沉到了极致的喑哑,像粗糙的砂纸在磨砺,每一个音节都裹挟着滚烫的呼吸,重重砸在余樾的耳膜上,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山雨欲来的压迫感。
余樾的大脑一片空白,像被扔进了沸水里,所有的思绪都被煮得稀烂。
他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冲上了头顶,又在下一秒被冻结。
手腕被铁钳般的大手死死攥住,按在头顶的枕头上,那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带来一阵阵尖锐的痛楚,也彻底剥夺了他任何挣扎的可能。
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紧了他的心脏,勒得他几乎窒息。
“我……我……”余樾的嘴唇哆嗦着,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打颤,连一句完整的话都挤不出来。
巨大的羞耻感和灭顶的恐惧感攫住了他,身体僵硬得像一块被钉在砧板上的肉。
他想解释,想说是兄弟关心,想说是怕他难过……可所有的理由在沈义坤此刻散发出的、如同实质般的危险气息面前,都显得苍白可笑,不堪一击。
黑暗中,沈义坤俯身的姿态带着绝对的掌控。
他滚烫的呼吸如同有形的火焰,一下下喷在余樾敏感的耳廓和侧颈上,激起一片片细小的战栗,顺着脊椎一路窜到尾椎骨。
余樾能清晰地感受到沈义坤胸膛的起伏,隔着两层薄薄的睡衣,传递过来一种灼热的、充满力量的震动,像一头压抑着风暴的猛兽。
他几乎是本能地想要蜷缩起来,想要逃离这令人窒息的压迫,可身体被死死禁锢着,动弹不得半分。
就在余樾以为自己会被这无声的恐惧彻底吞噬时,沈义坤的头似乎又压低了几分。
他滚烫的鼻尖几乎要蹭到余樾冰凉的脸颊。
那低沉喑哑到极致的嗓音,裹挟着更灼热的气息,如同恶魔的低语,再次沉沉地钻进余樾的耳朵里,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他的心尖上:
“兄弟?”
那声音里淬着冰,又裹着火。
“兄弟会半夜爬我的床?”
第 2 章
【沈义坤滚烫的鼻息喷在我颈窝:“兄弟会半夜爬我的床?”
我被他按在枕头上动弹不得,吓得魂飞魄散。
黑暗中他低笑一声松开钳制:“开个玩笑。”
可那夜之后,他默许了我所有越界的关心。
我给他带早餐占座位,他揉乱我的头发;我替他挡掉搭讪的女生,他扣住我的手腕说“走了”。
直到篮球赛后,我踮脚给他擦汗,全场尖叫起哄。
室友拍桌狂笑:“余樾!系草快被你掰弯了!”
我手一抖,矿泉水泼了沈义坤满裤裆。
他湿漉漉盯着我,喉结滚动:“故意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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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像粘稠的墨汁,沉重得令人窒息。
手腕上铁钳般的力道骤然消失,那几乎要捏碎骨头的压迫感退潮般褪去。
余樾僵直的身体猛地一松,像被抽掉了所有骨头,瘫软在沈义坤身下那片凹陷下去的床铺里,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冰冷的空气灌入肺腑,带着劫后余生的刺痛。
上方那沉重滚烫的阴影也移开了。
沈义坤翻了个身,动作带着一种餍足后的慵懒,重新躺回他自己的位置。
单人床狭窄的空间里,两人之间再次隔开了一道无形的、却又清晰无比的鸿沟。
冰冷的空气重新涌入,填补了刚才那令人窒息的灼热。
“开个玩笑。” 沈义坤的声音在浓稠的黑暗中响起,依旧是那种低沉喑哑的调子,却没了刚才那种山雨欲来的压迫感,反而透着一丝难以捉摸的……玩味?
像猛兽舔了舔爪子,暂时放过了到嘴边的猎物。
玩笑?
余樾的心脏还在胸腔里疯狂地、不规则地擂动,每一次收缩都牵扯着残留的惊悸和疼痛。
手腕上残留着清晰的指印,皮肤火辣辣的,提醒着他刚才那绝非玩笑的钳制力道。
那灼热的呼吸,那沉重的压迫,那如同实质般的危险气息……每一个细节都像烙印一样刻进了他的神经末梢。
他僵硬地躺在冰冷的床单上,一动不敢动,连呼吸都屏住了,生怕再惊扰了身边这头刚刚收拢了爪牙的猛兽。
身体内部却像经历了一场海啸,惊涛骇浪尚未平息,羞耻、恐惧、后怕,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敢深究的、隐秘的战栗,交织翻涌,几乎要将他撕裂。
时间在死寂中缓慢流淌。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确认沈义坤的呼吸重新变得平稳悠长,像真正陷入了沉睡,余樾才像一只受惊过度的兔子,用尽全身的力气,一点一点,极其缓慢地,从那张几乎成了刑场的床上挪了下来。
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那刺骨的寒意让他打了个哆嗦,却奇异地带来一丝清醒。
他抱起自己那个可怜的、被遗弃在床角的卡通枕头,逃也似的回到了自己那张狭窄但安全的单人床上。
薄薄的毯子从头蒙到脚,将自己裹成一个密不透风的茧。
黑暗中,他睁大眼睛,死死盯着天花板模糊的轮廓,手腕上的刺痛感和沈义坤最后那句轻飘飘的“玩笑”,像魔咒一样在脑子里反复回响,嗡嗡作响,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
那一夜之后,有些东西,在沉默中悄然变质了。
余樾惊魂未定,却又像着了魔。
沈义坤那句“玩笑”像一把钥匙,打开了一个名为“侥幸”的潘多拉魔盒。
恐惧的阴影仍在,但心底那份滚烫的暗恋和不甘,在“他好像并不排斥”的错觉滋养下,以一种更隐蔽、更小心翼翼的方式,重新探出了触角。
他开始变本加厉地履行自己“安慰好兄弟”的职责。
或者说,是打着这个旗号,实施他“趁虚而入”的第二步计划。
清晨七点,余樾顶着两个浓重的黑眼圈,像做贼一样溜出宿舍,跑到食堂。
他精准地记得沈义坤的口味——豆浆要无糖的,油条要刚炸出来酥脆的,茶叶蛋要卤得入味但蛋黄不能太干的。
他提着还冒着热气的早餐,在沈义坤惯常坐的、靠窗的图书馆老位置对面坐下,把属于沈义坤的那一份,小心翼翼地推过去,然后假装低头看书,眼角的余光却紧张地瞟着入口的方向。
当那个熟悉的高大身影出现在门口,目光扫视一圈,最终定格在这个角落时,余樾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沈义坤没什么表情地走过来,拉开椅子坐下,目光落在面前那份显然是特意为他准备的早餐上,停顿了大约一秒。
余樾屏住呼吸,手指无意识地抠着书页边缘。
然后,他看到沈义坤什么也没说,只是伸出手,极其自然地端起了那杯无糖豆浆,喝了一口。
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曾像铁钳一样死死攥住他的手腕,此刻却只是平稳地握着豆浆杯。
他甚至没有看余樾一眼,仿佛这份早餐的出现是理所当然。
一股巨大的、难以言喻的狂喜瞬间冲垮了余樾心底那点残存的忐忑。
成了!
他强压住上扬的嘴角,赶紧低下头,假装专注地看书,心却像插上了翅膀,在云端乱飞。
这像是一个无声的许可。
余樾的胆子,在沈义坤的默许下,如同吸饱了水的海绵,一点点膨胀起来。
阶梯大课,人满为患。
余樾仗着自己身板小灵活,早早冲进去,抢占了最后一排两个连着的座位——位置隐蔽,视野又好。
他像个守着珍宝的卫兵,警惕地驱赶着每一个试图靠近的陌生同学,直到沈义坤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才松了一口气,赶紧朝他招手,眼睛亮晶晶的,带着邀功似的期盼。
沈义坤穿过拥挤的过道,走到他旁边。
余樾连忙往里挪了挪,给他让出位置。
沈义坤坐下,高大的身躯瞬间让这个角落显得有些逼仄。
他依旧没什么表示,只是从背包里拿出书本,摊开在桌上。
余樾的心刚踏实下来,忽然感觉头顶一沉。
一只温热干燥的大手,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重重地落在他柔软的发顶,用力揉了两下。
动作有些粗鲁,像在揉搓某种毛茸茸的小动物。
余樾猝不及防,脑袋被揉得微微歪向一边,柔软的头发瞬间变得乱糟糟。
他愕然地抬起头,撞进沈义坤垂下的视线里。
那双深邃的眼睛里,依旧没什么明显的情绪,平静得像无风的湖面,但余樾却捕捉到了一丝极淡的、转瞬即逝的东西,像是……满意?或者仅仅是觉得有趣?
“占得不错。”沈义坤收回手,声音平淡无波,目光重新投向讲台,仿佛刚才那个揉乱他头发的动作只是顺手为之。
余樾却僵在原地,头顶被触碰的地方像是被点燃了火星,一路燎原,烧得他脸颊发烫,耳根通红。
他呆呆地看着沈义坤线条冷硬的侧脸,心脏在胸腔里擂鼓,咚咚咚,震得他指尖发麻。
那点残存的恐惧,在这一刻,被一种更汹涌、更甜蜜的悸动彻底冲垮了。
沈义坤的默许,像一剂强效催化剂,让余樾的行为越发“得寸进尺”。
计算机系楼下的梧桐大道,是回宿舍的必经之路,也成了某些女生“偶遇”系草的高发地段。
这天傍晚,余樾和沈义坤刚从实验室出来,没走几步,就被两个穿着碎花长裙、妆容精致的女生拦住了去路。
“沈学长!”其中一个女生声音甜美,脸颊泛红,手里捏着一个包装精致的礼品袋,显然是精心准备过的,“那个……我们看了你上次篮球赛,真的好厉害!这个……送给你!”
她鼓起勇气,将袋子递到沈义坤面前,眼神里满是期待。
沈义坤脚步顿住,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他刚做完一个耗神的实验报告,眉宇间带着显而易见的疲惫和不耐烦。
他嘴唇微动,似乎想说什么。
余樾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机会!
表现兄弟情义(顺便清除障碍)的机会来了!
几乎是条件反射,余樾一个箭步就插到了沈义坤和那个女生中间,动作快得像只护食的小豹子。
他脸上堆起一个有点僵硬但足够热情的笑容,对着那个递礼物的女生说道:“哎呀,学姐!真不巧!我们坤哥刚做完实验,累得不行,这会儿得赶紧回去补觉了!东西我先替他拿着,心意一定带到哈!谢谢学姐!”
他语速飞快,不由分说地就伸手接过了那个礼品袋,动作行云流水,熟练得仿佛演练过无数遍。
那女生被他突然的举动弄得一愣,脸上的笑容僵住了,有些无措地看向沈义坤。
沈义坤的目光落在挡在自己身前、那个只到自己肩膀高度的、单薄却异常坚决的背影上。
余樾的后颈因为紧张而绷得笔直,细碎的黑发下,一小片白皙的皮肤暴露在夕阳的金光里。
沈义坤眼底那丝疲惫和不耐烦,似乎被眼前这个强行“护驾”的小身影冲淡了些许,甚至掠过一丝极淡的、难以察觉的兴味。
他没再看那个女生,也没理会余樾替他“代收”的礼物。
下一秒,一只骨节分明、带着薄茧的大手,带着熟悉的、不容置疑的力道,猛地扣住了余樾那只还提着礼品袋的手腕!
“走了。”沈义坤的声音低沉,没什么情绪,却带着一种天然的掌控感。
他拉着余樾的手腕,直接绕开那两个还愣在原地的女生,迈开长腿,头也不回地朝宿舍方向走去。
手腕上传来的温热触感和被牵引的力量,让余樾整个人都懵了。
他被动地被沈义坤拉着往前走,脚步踉跄,另一只手里还傻傻地提着那个格格不入的粉色礼品袋。
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沈义坤高大挺拔的背影走在前方,牢牢牵着他,像牵着一只迷路的小狗。
余樾的心跳快得几乎要爆炸,手腕被握住的地方像着了火,一路烧到了耳根。
他偷偷抬眼,看着沈义坤冷峻的侧脸轮廓,夕阳的金光勾勒出他下颌线硬朗的弧度。
刚才那点“成功护驾”的得意,此刻全被一种更汹涌、更甜蜜的眩晕感取代了。
坤哥……主动拉他了!在别人面前!
这个认知像烟花一样在他脑子里炸开,绚烂得让他忘了今夕何夕。
至于那个碍眼的粉色袋子?早就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流言,如同初夏悄然滋生的藤蔓,在不知不觉间爬满了校园的角落。
余樾和沈义坤,这对计算机系反差感拉满的室友组合,本就因为身高差和性格差异备受瞩目。
如今,余樾那些毫不掩饰的、近乎“舔狗”般的殷勤,以及沈义坤一反常态的默许甚至纵容,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迅速发酵成了暧昧的催化剂。
“喂,看见没?余樾又给沈大系草带早餐了!还占座!啧啧,这服务,五星级啊!”
“何止!昨天在二食堂,我亲眼看见沈义坤把自己碗里的排骨夹给余樾了!余樾那脸红的哟……”
“你们没注意吗?沈义坤现在看余樾那眼神……啧,跟看别人完全不一样!虽然还是没什么表情,但就是……柔和!懂吗?!”
“对对对!还有上次在梧桐大道,沈义坤直接拉着余樾的手腕走的!那俩女生脸都绿了!”
“这还不算搞基?谁家好兄弟这样啊?余樾就差把‘我喜欢沈义坤’刻脑门上了!沈大系草居然也不反驳?”
“嘶……该不会……真被余樾这傻白甜给掰弯了吧?”
窃窃私语如同细密的雨点,无处不在。
余樾走在路上,总能感觉到若有若无的打量目光,带着探究、好奇,甚至一丝揶揄。
每次他捕捉到那些目光,对上那些意味深长的笑容,心脏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心虚得快要跳出胸腔。
他下意识地就想躲闪,想和沈义坤拉开距离,以证明“清白”。
可沈义坤的反应,却像一堵密不透风的墙,将他所有试图澄清的举动都挡了回去。
当那些暧昧的议论飘进耳朵,沈义坤永远是一副充耳不闻的样子。
他依旧神色淡漠,步履沉稳,仿佛周遭的一切喧嚣都与他无关。
他甚至会在余樾因为心虚而脚步迟疑、想要落后半步时,不动声色地放慢脚步,或者干脆像在梧桐大道那次一样,直接伸手扣住他的手腕,将他重新拉回并肩的位置。
他的沉默,不是回避,而是一种近乎纵容的默许。
他不反驳任何流言,也不澄清任何关系,任由那些猜测和暧昧在空气中疯狂滋长,将余樾牢牢地困在了这名为“沈义坤”的漩涡中心。
这种沉默的纵容,比任何言语都更让余樾心慌意乱,又……沉溺其中。
他像行走在悬崖边缘,一边恐惧着流言的深渊,一边又无法抗拒沈义坤带来的、带着致命吸引力的暖意。
真正的风暴,在计算机系对阵法学院的那场篮球决赛上,毫无预兆地降临了。
盛夏午后的体育馆,像一个巨大的蒸笼,闷热得让人喘不过气。
空气里弥漫着汗水、橡胶地板和尖叫呐喊混合的灼热气息。
比分胶着,气氛白热化。
终场前三十秒,沈义坤如同蛰伏的猎豹,在三分线外接到传球,没有丝毫犹豫,原地干拔!
篮球在空中划过一道近乎完美的弧线,在全场屏息的注视下,空心入网!哨响!压哨绝杀!
“啊啊啊——!!!” 巨大的声浪瞬间掀翻了体育馆的顶棚!计算机系的看台彻底疯狂!
余樾几乎是第一个从座位上弹起来的!
他激动得忘乎所以,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沈义坤那个定格在空中的、如同战神般的身影!
汗水浸透了他的T恤,心脏狂跳得要炸开,热血直冲头顶!
他像一颗出膛的炮弹,不管不顾地冲下了看台,朝着场地中央那个被队友疯狂簇拥的高大身影狂奔而去!
沈义坤被兴奋的队友们重重拍打着肩膀后背,汗水顺着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线不断滴落,浸湿了球衣的前襟。
他微微喘息着,胸膛起伏,脸上是剧烈运动后的潮红,眼神却亮得惊人,像淬了火的寒星。
他抬手抹了把脸上的汗,目光下意识地在喧嚣的人群中搜寻着什么。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像颗小炮弹一样,冲破人群的阻挡,猛地冲到了他面前!
是余樾。
他跑得太急,白皙的脸颊涨得通红,额发被汗水打湿,黏在光洁的额头上。
他的眼睛亮得惊人,里面盛满了纯粹的、毫不掩饰的激动和崇拜,像燃烧着两簇小小的火焰。
他仰着头,看着沈义坤那张近在咫尺、挂着汗珠的俊脸,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最本能的冲动。
他想靠近他!
他想分享这份狂喜!
他想……做点什么!
几乎是下意识的,余樾踮起了脚尖——在近一米九五的沈义坤面前,他这个动作显得格外笨拙又努力。
他手里紧紧攥着刚从场边抓来的、用来擦汗的干净毛巾。
他伸长手臂,用那条柔软的白色毛巾,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小心翼翼的力道,轻轻擦向沈义坤汗湿的额角和鬓边。
他的动作有些生涩,甚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
柔软的毛巾拂过沈义坤滚烫的皮肤,带走晶亮的汗珠。
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被拉近到一个极其暧昧的程度。
余樾身上清爽的洗衣液味道,混杂着少年奔跑后的热意,扑面而来。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按下了慢放键。
原本喧嚣鼎沸的体育馆,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扼住了喉咙!
震耳欲聋的欢呼呐喊声,在余樾踮起脚、用毛巾触碰沈义坤额角的那一瞬间,诡异地停滞了!
像是沸腾的开水被骤然抽走了所有热量!
死寂。
绝对的、令人窒息的死寂。
下一秒!
“哇哦——!!!”
“卧槽!!!”
“啊啊啊我看见了什么?!”
“擦汗!当众擦汗!!”
“余樾牛逼!!!”
“在一起!在一起!在一起!!!”
更加疯狂、更加尖锐、更加整齐划一的尖叫和起哄声,如同海啸般猛然爆发!
瞬间席卷了整个体育馆!
那声浪比刚才的绝杀欢呼还要恐怖十倍!
无数道目光如同聚光灯,死死地聚焦在场中央那两个身影上!
空气被点燃了,每一个角落都充斥着爆炸般的、亢奋的荷尔蒙!
余樾的手,还僵在半空中,毛巾的一角还停留在沈义坤的额角。
他整个人如同被一道惊雷劈中,瞬间石化!
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惨白!
那双亮晶晶的眼睛里,此刻盛满了巨大的惊恐、无措和灭顶的羞耻!
他像一只暴露在强光下的小兽,被这突如其来的、山呼海啸般的起哄彻底吓懵了!
他……他做了什么?!
他居然……在众目睽睽之下……给沈义坤擦汗?!
完了!全完了!
这下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巨大的恐慌和羞耻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让他几乎窒息!
他下意识地就想缩回手,逃离这个可怕的漩涡中心!
然而,就在他手指僵硬、想要抽回毛巾的瞬间——
一只带着滚烫汗意、骨节分明的大手,猛地覆上了他攥着毛巾的手背!
那力道沉稳,带着不容置疑的温度和掌控感,牢牢地按住了他想要退缩的手!
余樾浑身一颤,惊恐地抬起头,撞进沈义坤深不见底的眼眸里。
沈义坤正低头看着他。
那张被汗水浸透、棱角分明的脸上,没有预想中的错愕、尴尬或恼怒。
那双深邃的眼睛里,翻涌着余樾完全看不懂的复杂情绪——浓重的、尚未平息的运动后的亢奋,一丝被打扰的不悦,但更多的,是一种沉沉的、如同漩涡般的暗流,牢牢地锁定了余樾惨白惊恐的脸。
他的呼吸还有些急促,滚烫的气息喷在余樾的额前。
他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只大手,稳稳地按着余樾的手背,连同那块毛巾一起,停留在自己的额角。
仿佛在无声地宣告:别动。
那眼神,那无声的钳制,比任何言语都更具冲击力!
余樾只觉得脑子里“轰”的一声,像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所有的感官瞬间失灵!
耳边是震耳欲聋、越来越整齐的“在一起”的呐喊,眼前是沈义坤那双深不见底、仿佛要将他吸进去的眼睛,手背上是他滚烫灼人的掌心温度……
“啊——!!” 不知是谁又尖叫了一声,将现场的气氛推向了更加疯狂的顶点!
余樾再也承受不住这巨大的压力,他猛地抽回手——这一次,沈义坤的手没有再用力按住他,任由他挣脱。
余樾像被烫到一样,踉跄着后退一步,手里的毛巾掉在了地上。
他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逃!快逃!
他几乎是连滚爬爬地,在无数道炽热目光的注视下和震耳欲聋的起哄声中,狼狈不堪地逃离了球场中心,像只受惊过度的小鹿,一头扎进了混乱的人群里,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307宿舍的门被“砰”地一声撞开,带着一股劫后余生的仓皇。
余樾几乎是手脚并用地扑了进来,后背重重地抵在冰冷的门板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仿佛刚从什么吃人的魔窟里逃出来。
他脸色依旧惨白,额头上全是冷汗,胸膛剧烈地起伏着,耳边似乎还回荡着体育馆里那震耳欲聋的“在一起”的魔音。
宿舍里,另外两个室友——胖子李涛和眼镜张睿——正挤在李涛的电脑前,屏幕上回放的正是刚才篮球赛的直播片段,恰好定格在余樾踮着脚、给沈义坤擦汗的那个“经典”镜头上!
“卧槽!来了来了!男主角回来了!” 李涛眼尖,第一个发现余樾,顿时拍着大腿狂笑起来,肉乎乎的脸笑得直颤,“余樾!牛逼啊余樾!你是真不怕死啊!当着全校师生的面给咱坤哥擦汗?!这操作太秀了!”
张睿也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小眼睛里闪烁着八卦的光芒,跟着起哄:“就是就是!余樾,快说说!你当时怎么想的?是不是觉得全场焦点必须是你俩?那场面,啧啧,比偶像剧还偶像剧!论坛都炸了!”
“何止论坛!” 李涛笑得前仰后合,唾沫星子乱飞,手指用力戳着屏幕,“你看这弹幕!‘计算机系系草和他的小娇妻’!‘高举坤樾大旗’!‘民政局我搬来了你们看着办’!哈哈哈哈!余樾!你行!你是真行!我看沈大系草这棵铁树,真快被你给掰弯了!”
“掰弯了”三个字,像三根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了余樾紧绷到极致的神经!
他脑子里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在经历了球场上的巨大惊吓和此刻室友肆无忌惮的调侃后,终于“啪”地一声,彻底崩断了!
“我……我没有!” 余樾猛地抬起头,声音又尖又急,带着一种濒临崩溃的嘶哑,脸色由白转红,像煮熟的虾子,“你们别胡说!我就是……就是看他出汗了!顺手!顺手而已!”
他慌乱地辩解着,眼神惊恐地扫过室友们促狭的脸,又下意识地看向门口——沈义坤还没回来!他必须在他回来之前证明自己的“清白”!
巨大的慌乱让他失去了思考能力。
他几乎是扑向自己的书桌,想抓起桌上的水杯喝口水冷静一下。
桌角放着一瓶他刚拧开喝了一口的冰镇矿泉水。
“谁胡说啊!” 李涛还在笑,唯恐天下不乱地拍着桌子,模仿着体育馆里的声浪,“‘在一起’!听听!听听群众的呼声!余樾你就认了吧!你对坤哥那点小心思,全系都看出来了!就坤哥那眼神,啧啧啧……啊!”
李涛的调侃戛然而止,变成了一声短促的惊呼!
只见余樾手忙脚乱地去抓那瓶矿泉水,慌乱中手指一滑,非但没抓稳瓶身,反而用力过猛,指尖狠狠戳在了瓶盖上!
“砰!”
一声闷响!
那瓶还剩大半瓶的冰镇矿泉水,被他这慌乱的一戳,瞬间失去平衡,瓶口朝下,带着一股冰冷的、不容抗拒的力道,直直地朝着他刚刚坐下的位置——旁边那张属于沈义坤的椅子——倾覆下去!
哗啦——!!!
冰凉透骨的水流如同小型瀑布,精准无比、兜头盖脸地浇在了沈义坤那张椅子的……正中央!
深蓝色的运动裤瞬间被浇透,紧紧贴在椅面上,布料颜色迅速加深,湿漉漉一大片,位置尴尬得令人窒息!
宿舍里瞬间死寂。
李涛的狂笑僵在脸上,张着嘴,活像只被掐住脖子的肥鹅。
张睿推眼镜的手停在半空,目瞪口呆。
余樾保持着那个伸手戳瓶子的滑稽姿势,彻底石化。
他眼睁睁看着那瓶水倒下去,看着那片迅速扩大的、深色的水渍……脑子里嗡嗡作响,一片空白,只剩下一个绝望的念头在疯狂尖叫:完了!这下彻底完了!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他不仅“觊觎”沈义坤,还“恼羞成怒”地“水淹”了他的裤子?!还是那个位置?!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仿佛连空气都冻结了的死寂中——
宿舍门被无声地推开了。
刚刚结束比赛、冲完澡回来的沈义坤,带着一身清爽的水汽和淡淡的沐浴露味道,出现在了门口。
他高大的身影瞬间挡住了门外走廊的光线,在宿舍地板上投下一片浓重的阴影。
他手里拿着换下的球衣,头发还湿漉漉地滴着水,几缕黑发垂落在光洁的额前,水珠顺着棱角分明的下颌线滑落。
他的目光,如同精准的探照灯,第一时间就落在了宿舍里这诡异僵持的一幕上:李涛和张睿呆若木鸡的表情,余樾僵在半空、微微颤抖的手指,以及……
他那张椅子中央,那片深色、湿透、还在往下滴水、位置极其微妙的……水渍。
沈义坤的脚步顿住了。
他站在门口,目光缓缓扫过那片水渍,又移向旁边脸色惨白如纸、身体抖得像风中落叶的余樾。
他的眼神深邃,如同不见底的寒潭,里面翻涌着难以解读的情绪——惊愕?了然?还是……某种被冒犯的危险?
宿舍里静得可怕,只剩下水珠滴落在地板上的“滴答”声,清晰得如同丧钟。
沈义坤的视线,最终牢牢锁定了余樾那双写满惊恐、几乎要哭出来的眼睛。
他迈开长腿,一步一步,沉稳地走了进来。
湿漉漉的拖鞋踩在地板上,发出轻微的“嗒、嗒”声,每一步都像踩在余樾濒临崩溃的心尖上。
他在那片狼藉的椅子前站定,高大的身躯带来无形的压迫感。
他没有立刻去看椅子,而是微微低下头,目光沉沉地落在余樾惨白的小脸上,带着一种极具穿透力的审视。
他的喉结,在修长的脖颈上,极其缓慢地、清晰地滚动了一下。
低沉沙哑的嗓音,裹挟着刚沐浴后的水汽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危险的压迫感,在死寂的宿舍里沉沉响起,每一个字都像冰珠子砸在余樾脆弱的神经上:
“故意的?”
第 3 章
【沈义坤湿漉漉的裤子滴着水,眼神像钩子:“故意的?”
我慌得语无伦次:“坤哥我错了!我帮你洗!洗十遍!”
他一把攥住我手腕拖进浴室。
水汽氤氲里他把我按在瓷砖上:“洗裤子?还是洗我?”
濒临崩溃的我脱口而出:“老子喜欢你!行了吧!”
他捏着我下巴吻下来:“行。”
那晚宿舍床板响到半夜。
室友捶墙:“余樾!你他妈轻点!床要塌了!” 】
---
“故意的?”
那三个字,裹着刚从浴室带出来的、冰凉的水汽,沉沉砸在死寂的空气里,每一个音节都带着钩子,狠狠剐蹭着余樾脆弱的神经。
余樾浑身猛地一颤,像被高压电流击中,脸色由煞白瞬间涨成猪肝红。
他死死盯着沈义坤那张椅子中央那片深色、湿透、还在往下滴着水珠的布料,位置尴尬得让他恨不得立刻原地蒸发!
脑子里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彻底烧断了,只剩下灭顶的羞耻和恐慌在疯狂尖叫。
“不……不是!坤哥!你听我解释!” 余樾的声音拔高了八度,尖利得变了调,带着哭腔和一种濒临崩溃的混乱,“我……我真不是故意的!是……是胖子!胖子他胡说八道!我……我手滑了!对!手滑!瓶子它自己倒了!真的!你信我!”
他语无伦次地辩解着,手指胡乱地指着旁边同样石化的李涛,又指向地上那个罪魁祸首的空矿泉水瓶,最后慌乱地在自己裤子上蹭着湿漉漉的手指,仿佛这样就能蹭掉那点无法辩驳的证据。
“我帮你洗!坤哥!” 余樾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猛地扑向那张“灾难现场”的椅子,手忙脚乱地就想把那条湿透的、沉甸甸的运动裤从椅子上扯下来,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我现在就洗!用最好的洗衣液!洗三遍!不!洗十遍!保证洗得干干净净!一点痕迹都没有!你……你别生气……”
他的手指刚触碰到那冰凉湿黏的布料边缘,一股巨大的、不容抗拒的力量猛地钳住了他的手腕!
是沈义坤的手。
那只骨节分明、带着刚沐浴后微凉湿意的大手,像铁箍一样,瞬间攥紧了他的腕骨!
力道之大,让余樾痛得闷哼一声,所有动作戛然而止。
他惊恐地抬起头。
沈义坤就站在他面前,近在咫尺。
高大的身躯投下的阴影将他完全笼罩。
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如同寒潭深渊,牢牢锁定了余樾写满慌乱和恐惧的脸。
水珠顺着他湿漉漉的黑色发梢滴落,砸在余樾的额头上,冰冷刺骨。
沈义坤没说话,甚至没看那片狼藉的椅子和裤子一眼。
他只是攥着余樾的手腕,力道没有丝毫松懈,甚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牵引,猛地将余樾整个人拽了过去!
“啊!” 余樾惊呼一声,身不由己地被那股巨大的力量拖着走,踉跄着,几乎是被半拖半拽地,跌跌撞撞地冲向了宿舍里那个狭小、水汽尚未散尽的独立浴室!
“砰!”
浴室门在身后被沈义坤一脚狠狠踹上!
沉重的撞击声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震得余樾耳膜嗡嗡作响。
世界瞬间被隔绝。
外面李涛和张睿倒吸冷气的声音消失了。
狭小的浴室里,只剩下水龙头未拧紧的、细微的“滴答”水声,还有两人之间骤然升温、几乎令人窒息的空气。
浴室顶灯昏黄的光线透过氤氲未散的水汽,在光滑的白色瓷砖墙壁上投下模糊晃动的光影。
空气里弥漫着浓烈的、属于沈义坤的沐浴露的清爽气息,混杂着一种无形的、令人心悸的压迫感。
余樾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瓷砖墙壁上,激得他一个哆嗦。
冰凉坚硬的触感透过薄薄的T恤传来,瞬间激起了皮肤上细小的颗粒。
他还没来得及站稳,沈义坤高大滚烫的身体已经带着强烈的侵略性,猛地压了上来!
一只大手,带着沐浴后残留的水汽和灼人的温度,重重地按在了他肩膀旁边的瓷砖上!
将他彻底禁锢在墙壁和他滚烫的胸膛之间,动弹不得!
“洗裤子?” 沈义坤低沉喑哑的声音在咫尺间响起,带着一种被水汽浸润的、危险的磁性,滚烫的呼吸毫无遮拦地喷在余樾的额发和脸上,激起一片细密的战栗。
他微微低下头,深邃的眼眸在昏黄的光线下如同捕猎的猛兽,锐利地锁住余樾惊恐睁大的眼睛,那目光如有实质,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审视和一种……近乎残忍的玩味。
“还是……” 沈义坤的喉结极其缓慢地滚动了一下,那低沉沙哑的尾音拖长,带着一种致命的、令人头皮发麻的蛊惑,轻轻擦过余樾紧绷到极致的神经,“……洗我?”
“轰——!!!”
余樾脑子里最后一点残存的理智,被这句话彻底炸成了齑粉!
洗他?!
这两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余樾的神经末梢!
所有的恐惧、羞耻、慌乱,在这一刻被一种巨大的、无处可逃的屈辱感和濒临极限的崩溃感彻底点燃!
积压了三年的暗恋,小心翼翼的靠近,那些被默许的越界,球场上的失控,此刻的绝境……所有复杂汹涌的情绪如同压抑到极致的火山,在这一瞬间,被沈义坤这句带着赤裸裸羞辱意味的“洗我”,彻底引爆!
“沈义坤!” 余樾猛地抬起头,像只被逼到绝境的小兽,眼睛里爆发出一种不管不顾的、近乎凶狠的光芒,所有的恐惧都被一种破罐子破摔的绝望和孤注一掷的勇气取代。
他不管不顾地吼了出来,声音嘶哑,带着破音的颤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硬生生撕扯出来,带着滚烫的血气:
“你他妈少装蒜了!老子就是喜欢你!喜欢你三年了!从高中就开始了!行了吧?!满意了吧?!要杀要剐随你便!别他妈再玩我了!”
吼声在狭小潮湿的浴室里激烈回荡,撞在墙壁上,嗡嗡作响。
吼完最后一个字,余樾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胸口剧烈起伏,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眼眶瞬间就红了,一层薄薄的水汽迅速弥漫上来,倔强地不肯落下。
他死死瞪着沈义坤,像等待最终审判的囚徒,身体因为激动和绝望而微微发抖,后背紧紧贴着冰冷的瓷砖,仿佛那是他最后一点支撑。
空气死寂。
只有水龙头滴落的水珠,发出规律的、冰冷的“滴答”声。
沈义坤按在瓷砖上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他深邃的眼眸里,那些翻涌的暗流在余樾吼出“喜欢你三年”时,骤然凝固,随即像是投入巨石的深潭,掀起汹涌的漩涡!
那里面有什么东西彻底碎裂了,又有什么东西在疯狂地、不顾一切地燃烧起来!
他死死盯着余樾那双通红的、写满豁出去般决绝和脆弱泪光的眼睛。
那眼神里不再有闪躲,不再有讨好,只剩下孤注一掷的坦白和等待毁灭的绝望。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下一秒!
那只按在瓷砖上的大手猛地撤回!
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近乎凶狠的力道,狠狠钳住了余樾的下巴!
力道之大,迫使余樾不得不仰起头,毫无遮拦地迎向沈义坤俯视的目光!
余樾惊恐地睁大了眼睛,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的呜咽,所有的挣扎和嘶吼都被这突如其来的钳制扼杀在喉咙里。
他被迫看着沈义坤那张在氤氲水汽中骤然逼近的、俊美却充满侵略性的脸!
沈义坤的眼底,翻涌着余樾从未见过的、浓烈到近乎暴戾的情绪——是惊涛骇浪般的占有欲,是终于得偿所愿的疯狂,还有一种被彻底点燃的、原始的掠夺本能!
他没有任何迟疑。
滚烫的、带着强烈掠夺气息的吻,如同狂风骤雨般,狠狠压了下来!
精准地、不容分说地封住了余樾因为惊愕而微张的、颤抖的嘴唇!
“唔——!”
余樾的瞳孔骤然收缩到极致!
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那不是温柔的触碰,不是试探的轻吻。
那是攻城略地!是宣告主权!
带着一种近乎惩罚的力道和滚烫的、要将人焚烧殆尽的气息!
沈义坤的嘴唇滚烫、微凉(沾着水汽)、强势地碾压着他,撬开他脆弱的牙关,带着不容置疑的霸道,瞬间席卷了他所有的感官!
陌生的、强烈的男性气息混合着沐浴露的清爽味道,如同海啸般将他彻底淹没!
那滚烫的舌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在他口腔里攻城略地,攫取着每一寸呼吸!
窒息感混合着一种灭顶的、从未体验过的战栗快感,如同电流般瞬间窜遍四肢百骸!
余樾的身体瞬间软了下去,像被抽掉了所有骨头,全靠沈义坤那只钳着他下巴的手和另一只紧紧箍在他腰后的手臂支撑着,才没有滑倒在地。
冰凉的瓷砖贴着后背,前方是沈义坤滚烫坚硬、带着毁灭性力量的胸膛,冰与火的极致煎熬中,他所有的挣扎、所有的恐惧、所有的思考能力,都在这个粗暴又强势的吻里,被彻底粉碎、融化。
他只能被动地承受着,手指无意识地紧紧抓住了沈义坤腰侧湿漉的T恤布料,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
身体深处被点燃的陌生火焰越烧越旺,烧光了他的理智,只剩下本能地、微弱地回应着那狂风暴雨般的掠夺。
浴室里,水汽氤氲,温度急剧攀升。
昏黄的灯光下,两个紧密交叠的身影在光滑的瓷砖墙壁上投下晃动的、纠缠不清的剪影。
粗重的喘息声、唇舌交缠的暧昧水声,取代了那冰冷的“滴答”声,充斥了整个狭小的空间。
不知过了多久,这个几乎要夺走余樾所有呼吸的深吻才稍稍退开些许。
沈义坤微微喘息着,额头抵着余樾的额头,滚烫的鼻息交织在一起。
他依旧紧紧钳着余樾的下巴,迫使对方抬起迷蒙的、泛着水光的眼睛看着自己。
那双深邃的眼眸里,翻涌的暗流尚未平息,带着一种餍足后的危险余韵,牢牢锁住余樾失神的瞳孔。
沈义坤的喉结重重地滚动了一下,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带着浓重的喘息和一种不容置疑的宣告,沉沉地砸在余樾被吻得红肿滚烫的唇瓣上:
“行。”
……
宿舍的灯光早已熄灭,只有窗外模糊的月光透过没拉严的窗帘缝隙,在地板上投下一条惨白的光带。
黑暗中,余樾那张狭窄的单人床,正承受着它短暂生命里最严峻的考验。
“吱呀——嘎吱——!”
老旧铁架床不堪重负的呻吟声,在寂静的深夜里被无限放大,带着某种激烈而持久的节奏,固执地穿透薄薄的墙壁和门板。
“哐当!” 一声闷响,像是床头撞在了墙壁上。
紧接着是更为急促、更为压抑的喘息,混合着细碎得几乎听不清的呜咽和闷哼。
隔壁床的李涛猛地从被窝里坐了起来,顶着一头乱发,忍无可忍地一拳捶在两人床铺之间那堵薄薄的墙壁上!
“咚!”
“余樾!你他妈轻点!” 李涛压低了声音怒吼,带着浓重的睡意和被吵醒的暴躁,“床要塌了!明天还得上课呢!给条活路行不行?!”
墙壁那边的动静,诡异地停顿了一秒。
随即,传来一声更加清晰的、带着哭腔的呜咽,像是被人猛地捂住了嘴,紧接着是更加剧烈、更加失控的床架摇晃声!
“嘎吱——嘎吱吱——!!!”
那声音仿佛在无声地宣告:塌就塌吧!谁还管明天上不上课!
李涛痛苦地哀嚎一声,绝望地把头埋进了枕头里,用被子死死捂住耳朵。
旁边的张睿翻了个身,在黑暗中幽幽地叹了口气。
月光惨白的光带在地板上微微晃动,映照着墙壁上那激烈晃动的、纠缠不清的剪影,和那张在狂风暴雨中顽强坚持、却又仿佛随时会分崩离析的、吱呀作响的铁架床。
第 4 章
【清晨我浑身酸痛醒来,对上沈义坤沉睡的侧脸,甜蜜得心脏炸成烟花。
直到在球场撞见林薇亲昵地挽着沈义坤发小:“阿坤那天帮我传话辛苦啦!”
我如遭雷击。
冲回宿舍揪起沈义坤衣领:“你根本没被拒绝?!你骗我?!”
他攥住我手腕按在墙上,眼底翻涌着我从未见过的风暴:“是,我骗你。”
“高中你偷看我打球,大学你装偶遇,半夜爬我床……余樾,撩完就想跑?”
“老子等你自己掉进来,等了三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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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识像是从深海里艰难地、缓慢地向上浮游。
酸胀感率先苏醒,如同细密的电流,从腰际蔓延到四肢百骸,每一寸骨头都像是被拆开重组过,透着一种陌生的、被过度使用的疲惫。
余樾蹙着眉,眼睫颤动了几下,才极其艰难地掀开沉重的眼皮。
宿舍里光线昏暗,窗帘紧闭,只有缝隙里漏进一线惨白的天光。
空气里还残留着昨夜未曾散尽的、某种难以言喻的暧昧气息。
他动了动,立刻被浑身清晰的酸痛感扯得吸了口冷气。
记忆如同潮水,裹挟着滚烫的碎片汹涌回笼——浴室墙壁的冰冷,沈义坤灼热的呼吸,那个带着惩罚和掠夺意味的吻,还有黑暗中那张吱呀作响、仿佛随时要散架的单人床……每一个细节都像烙印,烫得他耳根瞬间烧了起来。
他僵硬地转过头。
沈义坤就躺在他身侧。
单人床实在太过狭窄,沈义坤近一米九五的高大身躯几乎是蜷缩着,一条结实的手臂却占有性地横亘在余樾腰上,沉甸甸的。
他侧着脸,朝向余樾的方向,呼吸均匀悠长,似乎还陷在沉睡中。
晨光熹微,勾勒着他沉睡的侧脸轮廓。
褪去了清醒时的冷峻和疏离,沉睡中的沈义坤眉宇舒展,浓密的眼睫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鼻梁高挺,嘴唇的线条显得有些柔和。
几缕黑发凌乱地搭在光洁的额前,平添了几分平日里绝不可能见到的慵懒和……脆弱?
余樾的心跳,毫无预兆地漏跳了一拍,随即以一种失控的速度疯狂擂动起来,咚咚咚,撞得他胸腔发麻,震耳欲聋。
他屏住呼吸,一动不敢动,生怕惊扰了这份静谧。
目光贪婪地、小心翼翼地描摹着这张近在咫尺的睡颜。
从英挺的眉骨,到高直的鼻梁,再到那两片昨晚曾对他做过“恶事”的薄唇……一种巨大的、不真实的甜蜜感,如同最浓稠的蜜糖,带着滚烫的温度,瞬间灌满了他的心脏,然后猛地炸开!
烟花!
脑子里真的像炸开了漫天绚烂的烟花!五彩斑斓,绚烂夺目!
所有的酸痛,所有的羞耻,所有的忐忑,在这一刻都被这巨大的、灭顶的甜蜜冲刷得无影无踪!
他成功了!他真的……把沈义坤搞到手了!
这个他暗恋了三年、仰望了三年、如同高岭之花般的男人,此刻正躺在他的床上,手臂环着他,睡得毫无防备!
余樾的嘴角无法抑制地向上弯起,越咧越大,最后变成一个傻乎乎、怎么也收不回去的弧度。
他像只偷到腥的小猫,小心翼翼地、极其缓慢地,往沈义坤温热的怀里又蹭了蹭,脸颊贴上他结实的手臂肌肉,感受着那平稳的心跳透过皮肤传来。
每一寸肌肤相贴的地方,都像有细小的电流在滋滋作响,带来一阵阵令人眩晕的酥麻和满足。
他闭上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鼻腔里满满都是沈义坤身上干净清冽又带着独特荷尔蒙的气息。
真好。
他无声地喟叹,心脏被一种从未有过的、巨大的幸福感撑得满满的,几乎要溢出来。
这份浓稠得化不开的甜蜜,一直持续到下午。
初夏的阳光带着灼人的温度,慷慨地洒在篮球场上。
塑胶地面蒸腾起微微的热浪,空气里弥漫着橡胶和汗水的气息。
余樾手里拎着两瓶刚买的冰水,脚步轻快地朝着计算机系常占的那个半场走去。
刚结束了一场酣畅淋漓的比赛,沈义坤他们应该还在那边休息。
他脸上还带着未散的红晕,嘴角噙着笑,满脑子都是等会儿要把冰水递给沈义坤时,对方可能投来的、哪怕只有一丝柔和的目光。
刚转过球场边的铁丝网围栏,他的脚步猛地顿住。
不远处树荫下的长椅上,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林薇。
她今天穿了条浅蓝色的连衣裙,长发松松挽起,露出优美的天鹅颈,正笑靥如花地侧着头,和旁边一个穿着运动背心、身材健硕、剃着板寸的男生说话。
那男生余樾有点印象,好像是校篮球队的,叫什么……周凯?
沈义坤偶尔提过,是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
余樾的心下意识地紧了一下。
林薇……她怎么在这儿?
他下意识地想避开,脚步刚动,林薇那带着点娇嗔、又异常清晰的声音,就顺着热风飘进了他的耳朵里:
“哎呀,那天真是多亏阿坤啦!要不是他肯帮忙传话,就凭你那个木头疙瘩,还不知道要跟我别扭到什么时候呢!”
林薇说着,还亲昵地抬手,轻轻捶了一下旁边周凯结实的肩膀。
周凯嘿嘿憨笑了两声,小麦色的脸上有点红,顺势就握住了林薇捶过来的那只手,两人手指交缠,姿态亲昵无比。
林薇脸上的笑容甜蜜又带着点小小的得意,她晃了晃和男友交握的手,声音不大,却如同淬了冰的针,精准无比地刺穿了余樾的耳膜:
“那天在楼梯间,我还凶了阿坤两句呢!真是的,明明知道我这暴脾气,还非要选在那儿说事……不过也多亏他啦,不然你这个笨蛋……”
后面的话,余樾已经听不清了。
世界在那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声音和色彩。
“楼梯间……凶了阿坤两句……”
“帮忙传话……”
“周凯这个笨蛋……”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裹着冰的重锤,狠狠砸在余樾的太阳穴上!
砸得他眼前发黑,天旋地转!
嗡——
尖锐的耳鸣声猛地炸响!
淹没了球场上的喧嚣,淹没了林薇后续的娇嗔,淹没了所有的一切!
他手里的两瓶冰水,“哐当”两声,重重地砸落在滚烫的塑胶地面上。
冰冷的液体瞬间洇湿了一小片深色。
余樾僵在原地,像一尊被瞬间抽空了灵魂的泥塑木雕。
血液似乎在这一刻全部倒流回心脏,又在下一秒被冻结成冰!
四肢百骸瞬间冰凉刺骨!
楼梯间……那场他以为的“女神狠拒直男”的惨剧……
林薇那句冰冷刺骨的“不可能!想都别想!”……
沈义坤那瞬间坍塌下去、如同被抽掉脊梁骨的背影……
所有被他视为“趁虚而入”契机的画面,此刻像破碎的镜子,在他脑子里疯狂旋转、割裂!
原来……根本不是拒绝!
是传话!
是帮他的发小周凯和林薇这对闹别扭的情侣传话!
他撞见的,只是一场误会!
一场由他脑补出来的、根本不存在的“情伤”!
沈义坤……他根本没被林薇拒绝!
他根本没有为情所伤!
他根本不需要什么狗屁的安慰!
那……那后来的这一切算什么?!
他那些小心翼翼的靠近,那些打着“兄弟”旗号的殷勤,那些自以为是的“趁虚而入”……在沈义坤眼里,是不是就像一场彻头彻尾的、供他观赏取乐的滑稽戏?!
巨大的荒谬感和被愚弄的愤怒,如同沸腾的岩浆,瞬间冲垮了余樾所有的理智!
那炸成烟花的甜蜜心脏,此刻被撕成了无数碎片,每一片都淬着剧毒的羞耻和冰冷的绝望!
他猛地转身,像一头被彻底激怒、失去了所有理智的小兽,不顾一切地朝着宿舍的方向狂奔而去!
滚烫的塑胶地面灼烧着他的脚底,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
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和自己粗重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息!
307宿舍的门被“砰”地一声,用尽全身力气踹开!
门板重重撞在墙上,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沈义坤正靠在自己椅子上,手里拿着手机,似乎在回消息。
听到这巨大的动静,他诧异地抬起头。
下一秒,一道裹挟着狂风和滔天怒意的身影就冲到了他面前!
余樾的眼睛赤红,像要滴出血来,胸膛剧烈起伏,因为狂奔和极致的愤怒,嘴唇都在剧烈地哆嗦着。
他根本不给沈义坤任何反应的时间,猛地伸出手,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揪住了沈义坤胸前T恤的领口!
布料被攥得死紧,勒出深深的褶皱!
“沈义坤——!!!” 余樾嘶吼出声,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和委屈而劈裂、扭曲,带着浓重的哭腔,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硬生生挤出来的,裹挟着毁天灭地的怒火和被彻底背叛的绝望:
“你他妈的根本没被拒绝?!你骗我?!你从头到尾都在骗我?!!”
他揪着沈义坤的领口,用力地摇晃着,像要把眼前这个高大沉默的男人彻底撕碎!
泪水再也控制不住,汹涌地冲出赤红的眼眶,混合着汗水,狼狈地糊了满脸。
“看我像个傻子一样围着你转!看我像个舔狗一样安慰你!看我……看我……” 后面的话,被巨大的哽咽堵在喉咙里,羞耻和愤怒像毒蛇一样啃噬着他的心脏,让他浑身都在剧烈地发抖,“你他妈混蛋!耍我好玩吗?!啊?!”
沈义坤被他揪着领口剧烈摇晃,高大的身躯却稳如磐石。
他脸上最初那一丝诧异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不见底的沉凝。
他看着眼前崩溃嘶吼、泪流满面的余樾,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没有预想中的慌乱或解释,反而翻涌起余樾从未见过的、如同海底风暴般的暗流!
浓重、压抑、带着一种被触怒的、极具压迫感的危险气息!
就在余樾的愤怒和质问达到顶点时,沈义坤猛地动了!
不是挣脱,不是解释!
那只一直垂在身侧、骨节分明的大手,带着一种迅雷不及掩耳的凶狠力道,如同铁钳般猛地攥住了余樾揪着他领口的手腕!
力道之大,瞬间让余樾痛得闷哼一声,所有摇晃的动作被迫停止!
紧接着,一股巨大的、不容抗拒的力量猛地将余樾往前一拽!
“砰——!”
余樾的后背被狠狠地、重重地掼在了冰冷的墙壁上!
巨大的冲击力震得他五脏六腑都仿佛移了位!
眼前一阵发黑!
沈义坤高大的身躯如同山岳般倾轧下来,带着绝对的力量压制,将他死死地禁锢在冰冷的墙壁和他滚烫坚硬的胸膛之间!
那只攥着他手腕的手,力道没有丝毫放松,反而更加收紧,几乎要捏碎他的腕骨!
另一只手则重重地按在了他耳侧的墙壁上,彻底封死了他所有退路!
浓烈的、属于沈义坤的侵略性气息瞬间将余樾完全笼罩!
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山雨欲来的风暴感!
“是。” 沈义坤的声音沉沉响起,不再是平日里的低沉平淡,而是淬了冰又裹着火的喑哑,每一个字都像沉重的鼓点,狠狠砸在余樾被钉在墙上的耳膜上,砸得他心脏骤停!
他微微低下头,深邃的眼眸如同暴风雨前夕最浓重的乌云,里面翻涌着惊涛骇浪般的情绪——是被戳破的冷厉,是积压已久的占有,还有一种终于被彻底点燃的、近乎偏执的疯狂!
那目光如有实质,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力度,死死锁住余樾惊恐睁大的、泪眼模糊的眼睛。
“我骗你。” 沈义坤的喉结重重滚动,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磨砺,裹挟着滚烫的呼吸喷在余樾脸上,带着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宣判般的重量。
余樾的呼吸瞬间停滞,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那三个字在疯狂回荡:我骗你……我骗你……
沈义坤的脸又逼近了几分,鼻尖几乎要蹭到余樾冰凉的鼻尖。
他那双翻涌着风暴的眼睛里,清晰地倒映着余樾此刻狼狈、脆弱、惊恐又愤怒的模样。
“高中运动会,你在看台角落偷看我跳高,” 沈义坤的声音低沉而缓慢,像在陈述一件早已了然于胸的事实,每一个字都带着滚烫的烙印,“眼神像偷了腥的猫。”
余樾的瞳孔猛地收缩!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头顶!
“大学开学第一天,你在三食堂门口‘偶遇’我三次,” 沈义坤的嘴角勾起一丝冰冷又危险的弧度,那弧度里没有半分笑意,“演技烂得要命。”
余樾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脸色惨白如纸。
那些他以为天衣无缝、小心翼翼藏了三年的秘密,那些卑微的、只属于他一个人的暗恋时光……此刻被沈义坤用如此冷酷、如此精准的语言,赤裸裸地撕开,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还有,” 沈义坤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刺穿余樾最后的伪装,落在他因为恐惧和羞耻而剧烈颤抖的嘴唇上,声音陡然变得更加低沉、更加危险,带着一种近乎咬牙切齿的控诉和一种令人心悸的占有欲,“那晚……是谁,抱着枕头,像个贼一样……”
他微微停顿,滚烫的呼吸拂过余樾的唇瓣,带着一种致命的气息,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砸下:
“……爬上了我的床?”
“轰——!!!”
最后一道心理防线被彻底击穿!
余樾浑身剧烈地一颤,像被剥光了所有衣服扔在冰天雪地里!
巨大的羞耻感和被彻底看穿的恐惧如同海啸,瞬间将他灭顶!
他猛地闭上眼睛,泪水汹涌而出,身体沿着冰冷的墙壁,无力地向下滑去。
“撩完就想跑?” 沈义坤那只按在墙上的手猛地下滑,如同铁箍般死死扣住了余樾下滑的腰,将他更紧地、更用力地按向自己滚烫坚硬的胸膛!
两人的身体紧密相贴,不留一丝缝隙。
他低下头,滚烫的唇几乎贴上了余樾冰凉颤抖的耳垂,那低沉沙哑的声音如同恶魔最后的低语,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不容置疑的宣告和一种深入骨髓的执念,沉沉地灌入余樾崩溃的耳中:
“余樾,老子等你自己掉进来……”
他微微停顿,那声音里翻涌着三年压抑的渴望和终于得手的疯狂占有:
“……等了三年。”
第 5 章
“骗子……”他只能从齿缝里挤出气音,带着浓浓的委屈和控诉。
沈义坤似乎又笑了一下,胸腔震动。
他调整了一下姿势,让余樾在他怀里躺得更舒服些,下巴轻轻搁在余樾柔软的发顶,像抱着一只终于抓到手、炸了毛但跑不掉的小动物。
“嗯,我骗你了。”他大方承认,声音低沉悦耳,在寂静的夜里像大提琴的弦音,“骗你什么了?”
“你……”余樾被他这坦然的态度噎住,一时竟不知从何说起。
骗他沈义坤被女神拒绝?骗他沈义坤伤心欲绝需要安慰?
骗他……骗他感情?!
“我没说过林薇是我喜欢的人。”沈义坤仿佛能读心,慢条斯理地开口,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卷着余樾后脑勺的短发,“是你自己撞见那一幕,脑补了一出大戏,还那么积极地……趁虚而入。”
最后四个字,他咬得又轻又慢,带着戏谑的笑意。
余樾脸上刚褪下去的热度又“腾”地烧了起来。
是啊,从头到尾,沈义坤一个字都没说过他喜欢女神!
都是他自己!是他自己看到支票脑补了女神拒绝系草的戏码!
是他自己巴巴地送上门去安慰!
是他自己……一步步掉进了沈义坤这混蛋挖好的坑里!
“那你为什么不解释?!”余樾气得在他腰上拧了一把,可惜肌肉太硬,手感跟拧石头似的。
沈义坤“嘶”了一声,抓住他作乱的手,十指紧扣按在自己胸口。
掌心下是沉稳有力的心跳,一下,又一下。
“解释什么?”沈义坤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认真,“解释那天琴房的事?那是我表妹和她男朋友闹别扭,我夹在中间当传话筒?然后呢?然后你还会像后来那样,天天给我送水,陪我熬夜,偷偷闻我衣服,用那种……小狗看骨头似的眼神盯着我看吗?”
余樾的脸彻底红透了,连脚趾都尴尬地蜷缩起来。
原来他那些自以为隐秘的小动作,全被这人看在眼里!
“我……”他想反驳,却哑口无言。
“余樾,”沈义坤收紧了手臂,把他更深地嵌入自己怀里,声音贴着耳廓,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满足和不容置疑的霸道,“是你先招惹我的。高中三年,篮球场边那个固定的角落,那个眼神亮得能灼人的小傻子,真以为藏得很好?”
“那盒草莓牛奶,标签上的日期和时间,便利店的位置,我查了多久才确定是你?”沈义坤的声音里带着点咬牙切齿,又带着点无奈的笑意,“我本来对男生根本没想法!结果呢?硬是被你……被你那点小心思,弄得天天琢磨,琢磨着琢磨着……”
他顿了顿,似乎也觉得这“自我攻略”的过程有点难以启齿,最终化作一声低叹,带着认命般的纵容:“……就琢磨进去了。越琢磨越觉得,好像也不是不行。”
“所以那天在那看到你,”沈义坤的声音染上一点得意,“看到你那震惊又心疼的小表情,我就知道机会来了。你误会了?正好。你想安慰我?求之不得。你想趁虚而入?”他低笑出声,胸腔震动着余樾的背脊,“欢迎之至。”
余樾听得目瞪口呆,羞愤欲死,却又被一种巨大的、不真实的甜蜜冲击得头晕目眩。
所以……沈义坤这混蛋,根本不是什么被女神拒绝的可怜直男,而是一个早就察觉到他的暗恋,然后不动声色、将计就计、甚至自我攻略成功,最后守株待兔把他这只傻兔子叼回窝里的……心机深沉的大尾巴狼!
“所以……你一直在等我上钩?”余樾的声音闷闷地从沈义坤胸口传来,带着点认命,又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雀跃。
“嗯。”沈义坤坦然地应了,低头在他发顶印下一个吻,声音温柔又霸道,“等得还挺辛苦。不过,钓到了,就是我的了。以后,”
他捏了捏余樾的手指,“草莓牛奶,光明正大地送,不用再偷偷摸摸塞抽屉里。篮球场,坐我旁边,不用躲角落。”
余樾的心像是被泡进了温热的蜂蜜里,又甜又软,之前那点被“欺骗”的委屈烟消云散,只剩下被珍视的满足感。
他反手紧紧回握住沈义坤的手,把自己更深地埋进这个带着阳光味道的、滚烫又坚实的怀抱里。
“那……林薇那边……”余樾想起那个表妹。
“不管她。”沈义坤干脆利落,“让她自己哄男朋友去。明天我就去申请换宿舍,或者……校外租房。”
最后四个字,他咬字格外清晰,带着某种不言而喻的暗示,热气喷在余樾敏感的耳后。
余樾的脸又烧了起来,却没反驳,只是把滚烫的脸颊更紧地贴在他胸口,听着那沉稳有力的心跳,像找到了最终的归宿。
黑暗中,两颗心紧紧依偎,那些误会、乌龙、小心翼翼的试探和处心积虑的“钓鱼”,都化作了此刻相拥的甜蜜。
窗外,城市的灯火在远处闪烁,映照着这方小小的、属于他们的、刚刚开始的、滚烫的新世界。
原来,所谓直男,钓着钓着,也就弯了。
而最先动心的那个,以为自己是个勇敢的钓手,却不知早就是别人精心布置的鱼塘里,那条注定被叼走的小傻鱼。
更新时间:2025-06-11 09:38:58